郑飞对于目前的这一切的受刑,他都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可是想到如果事实真如他大少李彬所说,他不仅怕了,而且还非常的怕,感到难以收拾,对大少说的心存疑虑,不想问,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

    郑飞经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开了口:“你……你已知道有人冒名顶替了李大夫人……”

    大少李彬双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我那小姨子早已倾心于他。一个不顾颜面的无耻的人,还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我只希望她尚不至于狠毒得杀了她的姐姐才好……”

    郑飞心说,你和二少不也是兄弟吗?你是怎么对待二少的?谁是谁非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拿火放自己身上就知道疼,放到人家身上就不知道疼啦?他此时似乎忘了痛苦,追问道:“怎么说?难道这里面充满着悬疑?”

    大少李彬痛心道:“哪有一个做妻子的回娘家一去就是半年?又哪有做妻子的能放得下稚龄的幼子和丈夫?又有谁能瞒得了找我的死讯?她又为什么处处为他开脱?她……”

    郑飞听着听着如掉入了冰窖,心里不禁有些颤抖。这的确是不合情理的事情,云晟城荣家亦为武林一派,李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岂能不知?又岂能不闻不问呢?看来,这里面的确有着悬疑,令人困惑不解。郑飞由于干过捕头,又犯了追根究底的毛病,试探问:“听说嫂夫人不会武?”

    “是的,云晟城荣家只有她一人不会武,所以荣丽娟那个贱人才冒名顶替了她的姐,虽是姐妹,形似神不是,既是她再模仿她的姐,明眼人哪个会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的都是混蛋货。”大少李彬茫然的说。

    郑飞为此陷入了沉思,他是在想什么?大少李彬也似乎坠入了回想之中,他又在想什么?从他那痛苦的眼神里,似乎可看出他内心的激动,难道他正想起了娇妻爱子?还是想起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皇甫玉龙,这位只知救人,不知杀人的“神医武侠”之后人,此刻萎萎缩缩显得可怜兮兮的,他又在想些什么?

    皇甫玉龙虽然缩在一隅被绑得像粽子一样,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因为大少李彬并没有对他用刑。难道大少李彬认为他只是个治病的人,对他李家的事并没有参于?或者是认为他救了郑飞,也为此陷入了这件错综复杂的案情里?或者他皇甫玉龙也想起了自己,想起了与他视同陌路的胞妹皇甫玉风之间的纠葛?

    大少李彬从沉思中醒来,回到了现实中,冷酷地问:“你老实说,安排替他死的那个人是谁?”

    郑飞认为这个时候已失去了再隐瞒的必要,既然他李彬已知晓,便毫不保留,也没隐瞒的全都说了出来。再说,也不必在为此而遭到他李彬的逼供。

    大少李彬听完了郑飞的话后,并没有怨恨,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淡淡地说:“我早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只是却没想到是你和那贱人共同串谋……这样也好,大家豁开来干,谁都知道谁是相着谁,谁跟谁是一派的,谁也不必再有所什么顾忌。再说,这个世界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想不到这杂种竟有那么多的帮手……”

    “你……你都知道?”

    “秦桧还有仨相好,我李彬当然也有给我通风报信的朋友,我若不知道,我还能活到现在?不过这也没什么,现在‘快手一刀’王憨已成了江水之中的亡魂,弥勒吴也成了丧家之犬,不仅丐帮找他的麻烦,而且连江湖上所有人士恐怕也都把他看作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而你却成了我的阶下囚,自身难保,还能为他做事吗?至于这位皇甫先生,根本成不了大事,我还何惧之有,等一切事情都解决了,我再考虑放你……”

    郑飞和皇甫玉龙互相看了一眼,真没想到他们二人被大少李彬掳来后,外面的事情竟有那么大的变化。然而他们除了空自着急外又能如何?毕竟他们本身都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大少李彬想知道的事情既已知道,对他郑飞既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就无须再对他郑飞用刑,所以他放下了受刑的郑飞,也松了皇甫玉龙的绑,只留下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保重。”就封闭了石室的门走了。

    郑飞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保重,他却知道,就算他这救人无数的妙手回春的皇甫玉龙在侧,也是对他无济于事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间除了刑具外啥也沒有的石屋子里,又要他皇甫玉龙怎么施展他的回春妙手呢?当然,郑飞灰白的脸色,遍体的鳞伤,他皇甫玉龙全都看在了眼里,除了给他郑飞安慰的一抹苦笑外,他实在没法子让他郑飞减轻些痛苦。

    郑飞思来想去,觉得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弄清楚,向二少李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是不知道,那么他大少李彬又是怎么知道的?在他大少那段诈死的日子里,他去了哪里?他又做了些什么?在说那四个无辜的证人又是怎么死去的?二少李侠他如今在哪里?他大少李彬又要如何的对付二少?他二少李侠能应付得了其背后的黑手吗?当然郑飞更不知道,大少李彬又怎么会出现在皇甫玉凤的房里,以及江湖中的宁静即将掀起的漫天血雨,引起江湖的大动荡。

    且说“快手一刀”带伤滚入江水之中,虽然江里有一小片殷红出现,但也只是一刹那之间就完全消失殆尽,就好像水流拍击在石头上所掀起的细碎的浪花,流不出多远,就又溶入了江水里。

    人群散了,所有的人带着遗憾都走了。这一片沙洲又恢复了它的宁静。江面宽且深,水势急且大,滚滚东流去,无人再顾及。望江楼还是立在那里没有动,从黑夜到黎明,从细雨霏霏到阳光普照,这里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成为了人们的回忆。没人能改变它,就像没人能改变既发生的事实一样,如“人生自古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也就是说,就算有人能在此留下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的磨减,最后终将消失与淡忘。

    就向沙洲上那滩殷红的血迹,本来是粘稠得难以化开,这会儿因为沙土的吸附,只剩下几滩浅浅的红的印痕,不用再过多久,它们也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迹了。

    亲眼目睹这一战的人,没一个人当时不会发出一声惊叹,都认为“快手一刀”这一下劫数难逃,是死定了。尤其是在丐帮两位五代长老及扈仲川事后的叙述下,都认为“快手一刀”定死无疑。因为据他们说,他的肋骨至少断了三根,他腰上挨的那一锤,可能已伤及内脏,最能要他命的该是拐子刀几乎已捅穿了他的右后背,所以他们判说他死了。他们都是亲临战斗的人,从他们的口中说出,那王憨就一定是活不成。

    何况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都知道王憨被困在了网中翻滚着落入了波涛汹涌的江中,就算一个没有受伤的好人,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一定能脱困而出,何况一个受了三处重伤,只剩下半条命的人?没有人去证实“快手一刀”到底是死了没有,因为没有人去打捞他的尸体,事实上在那浪涛汹涌的江面上,也根本无法去打捞。

    所以最终的结论是“快手一刀”死了,而且是尸骨无存。因此“快手一刀”这个人也就这么消失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自有后代出,也许以后仍然会有“快手”啥啥的出现,可是他绝不会叫王憨,既是世上同名同姓者多,也绝不会再有那个在那沙洲上而死于丐帮之手的“快手一刀”王憨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