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睡觉浪费时间,在这两天里,我一直维持着火元素形态待在家里,操纵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咸水市里面搜寻麻早行踪的线索。

    反正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我进入火元素形态不会引人注目。而那些“萤火虫”在分散到整座城市之后也没有引起过特别的骚动。成千上万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固然显眼,分散之后即使被路人目击到,顶多也就是“刚才是不是飞过了只发光的小虫?”这种程度的反应。

    忙碌的同时,我也在想办法继续优化“萤火虫”。

    虽然现在的“萤火虫”能够保存预设指令,但还是无法自动进行地毯式搜索。像是“跟上前面的人”这种程度的自动指令还是能够执行的,“附近出现某个特定的面孔就向我汇报”也可以,却还是无法做到“在错综复杂的城市地带找到某个具体的人”这么困难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由我手动操作。

    我想要让“萤火虫”至少能够记忆自己接触过的场景。有了记忆回顾功能,好歹我还可以回头去翻找“萤火虫”可能遗漏的线索。这个方向的开发应该是可行的,既然能够记忆我的预设指令,就没道理无法记忆其他东西。

    说来真是心情复杂,在遇到麻早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关注过“萤火虫”这种摄像头性质的技能。而现在进化最快的就是“萤火虫”。

    搜索工作持续到意识僵硬的时候,我也会暂时放松,让自己想想其他事情,恢复意识的弹性。

    迷雾梦境……

    那個梦境还有很多未知的地方。

    原本我在迷雾梦境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比如说向四号宣明询问巨人和末日的事情,或者向二号询问她和一号为什么会对“宣明”这个名字反应那么奇怪……但是在问出来之前,我就被迫登出了梦境。

    也不知道下一次进入迷雾梦境是什么时候。如果我无法在限定时间内找到麻早,那么考虑到我与怪异之物互相排斥的效应,搞不好就没有下一次了。

    此时是中午,正当我想要再次搜索麻早行踪的时候,被我散布在外界的其中一只“萤火虫”突然传来了警报信号。

    我顿时一个激灵,反射性以为是“萤火虫”发现了麻早,旋即意识到了异常之处。

    不对,这只传来信号的“萤火虫”,并不属于我派遣出去搜索麻早的那些。

    这是我留在长安身边的“萤火虫”。

    因为堕落猎魔人事件还有疑云,所以我尽管已经与长安分别,却还没有把那只“萤火虫”回收,是打着过段时间再回收的算盘。我也有担心过把自己的精神碎片留在长安的身边,会不会对长安造成厄运影响,所以在麻早离开之前旁敲侧击地询问过。

    而根据麻早的说法,如果只是与其他人距离接近,其实是不会触发“扫把星体质”的,至少还要再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流才可以。正因为如此,麻早尽管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影响到我,却从来没有担心过楼上楼下的住户,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在路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些人。

    只是以防万一,我最近就连看都没有往长安那里看过。一方面是不希望影响自己与他分别的决心,另一方面,我甚至担心自己的目光也会把厄运传染过去。

    而现在我已经顾不上那些细节了。因为我给长安身边的“萤火虫”设置的预设指令,是“当长安可能陷入生命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向我发出警报”。

    我通过“萤火虫”看到了长安那里的场景——

    那是个宽敞的室内空间,光线昏暗,周围有很多尘埃,貌似是个空空荡荡的大型仓库。

    长安就在仓库的中央,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怎么看他都不是自愿坐在那里的。他被五花大绑,和椅子固定在了一起,就像是个正在经历残酷审问的犯人。

    把“就像是”这三个字去掉也可以,因为此时此刻,长安正在被人殴打。

    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他的周围。其中一人对着无法反抗的他反反复复地殴打,而另外一人则站在后面,用双手努力把椅子固定稳住。

    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发出痛苦的叫声。对方却视若无睹,依旧手下不留情,一脚就把他连人带椅子踢倒在地。再继续殴打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打出人命。

    看样子他已经被殴打好一阵子了,为什么“萤火虫”直到现在才向我发出警报?

    在下意识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我的心中已经升起了强烈的怒火。

    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距离我这里有多远,又具体是在哪个方向,但是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目光所及,就是我的火焰所及。当我对着那两个黑西服男性产生攻击性意识的瞬间,他们就被我的“目光”点燃了。

    火焰直接在他们身体上爆燃,不止如此,整座仓库也在我过剩的攻击意识下轰然烧起熊熊烈火,内部陷入了沸腾的火海之中。

    我迅速地闭上双眼。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有两个场景。其中一个场景是我家,另外一个场景是长安所在的仓库。因为我现在身处于家里,所以意识的重心也在家里。而就像是交换左右脚的重心一样,我现在把意识的重心偏移到了仓库处。

    然后,我再次睁开了双眼。

    周围不再是家里的客厅,而是陷入火海的仓库。

    长安正倒在地面上,背对着我,像只受伤的蚯蚓一样疯狂挣扎,生怕自己被火海吞噬。只不过和椅子绑在一起的他就连站立都无法做到,更加无法做到从火海之中逃生。而自不用说,我的火焰不会伤害自己人,当然也不会伤害长安。

    我向着他走了过去,而他好像是在熊熊燃烧的声音之中听见了我的脚步声,狼狈而又慌张地看向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我的面孔。

    “阿、阿……阿成!?”他目瞪口呆,“你你你……”

    “是我。”我心情复杂。

    原以为今后不会再见面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

    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在长安的面前展现出自己使用超能力的姿态。我很在乎他对于我的看法。

    以前我还会介意这个介意那个,觉得不应该在人前暴露超能力。现在的我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已经在祝拾面前用过,也对着麻早摊牌过,没什么不能告诉长安的理由。正好我上次还对他说谎,以自己被十五楼房间的洞穴诅咒为由远离他,现在暴露出超能力也方便让他放心。

    而长安呆滞地看了我好几秒钟,这才说出了后半句话:“你……变成鬼了!?”

    “……”我差点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反应给呛到了。

    说来也是,我现在是火元素形态,看上去就和火焰颜色的幽灵没什么差别。

    “我还没死呢。”我一边说,一边退出了火元素形态。

    他一脸世界观大受震撼的表情。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不是无法理解,和自己几天没见的朋友再次出现,却是以这种魔幻至极的方式登场。换成是我八成也会难以消化自己目睹的事实。

    三四秒钟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浮现出恐惧之色,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立即回过头去。

    但是在那个方向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敌人,没有危险,没有怪异之物。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两个被我的火焰烧得遍体鳞伤,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黑西服男性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长安颤声问:“阿成,你杀人了……?”

    “杀人?”

    花了一两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害怕什么。

    虽说是刚才还在殴打自己的可恨对象,可看到对方被烧得如此狼藉,他似乎还是会产生同情心理。这不是什么“圣母心”,而是物伤其类,属于人之常情。

    只不过他误会了,我没有打算直接烧死那两个人。毕竟我还想要问问他们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如此殴打长安。虽然我刚才其实是真的很想要就这么烧死他们,心里也是真的很生气。他们居然敢那么对待我的朋友,我恨不得把他们当场炼成焦炭……稍等一下,我不会是不小心在火焰里面掺入些许这种情绪了吧。

    而且他们从刚才开始就倒在地上一声不吭,不会是真的被烧死了吧?

    我立即走上前去查看,试着踢了一脚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西服男性。对方像是尸体一样毫无回应,身上也没有流出血液和组织液,估计是连创口都被火焰给烧糊了。

    通过以余火和热量为媒介的感应,也能够判断出他们失去了呼吸,心脏没有在继续跳动。

    真的死了?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刚才烧起来的“手感”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死了?”长安发出了恐惧而又迷茫的声音。

    “没办法,直接烧成骨灰,扔到外面的草丛里吧。”我迅速做出决定,“比起这个,长安,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找上你?”

    说话的同时,我撤销了周围的火海。

    而通过火海先前散布到仓库外边的热量,我也感知到了附近的地形。这里看上去是在偏僻的郊外,仓库本身貌似也是闲置的,刚才发生的动静应该不会立即吸引到目光。

    我自己倒是没有关系,但是不能让长安惹上命案。

    长安傻傻地看着我:“阿成,伱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