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初早就知道他看了死猫会有什么反应了,自己之前不也是这样嘛。

    高初马上说道:“明府,此事非只卑职一人知道,所以卑职无法隐瞒。

    “不过,下官也晓得,明府若就这么报上去,只怕府尹那里就会心中憎恶了县尊……”

    徐知县皮笑肉不笑地道:“哦?高都所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呀……”

    高初赔笑道:“卑职自该替明府着想的,所以卑职想出了一个妥善的办法。不知明府你可曾听说过‘有求司’啊?”

    徐知县顿时一呆,吃惊地问道:“‘有求司?’,你是说‘有求必应,有应必果’的有求司?”

    这一下把高初整不会了。

    他本来还想跟徐知县卖弄一番的,可……

    徐知县竟然知道“有求司”?

    果然,只有我这种不上不下的芝麻绿豆官儿,才不晓得人家的存在。

    高初连忙道:“卑职只是略有耳闻,莫非明府也听说过它?”

    徐知县呵呵一笑,怡然抚须道:“那是自然,曲先生说的‘新三国’,本官可是连一讲都不曾落下。”

    这徐海生竟是个新三国的狂热粉,马上滔滔不绝地讲道:“想当初刘玄德三顾茅庐,就是‘有求司’的高人给他出的主意。还有那曹孟德……”

    徐知县眉飞色舞的,连尺玉之死给他带来的麻烦都忘了。

    徐知县道:“常言道,少女勾心,少妇勾魂呀!那曹孟德一代枭雄,一辈子过不去的也就是这么一关了!

    “想当初,他打下宛城时,一眼便看中了张绣的婶娘邹氏。

    “结果,就因为曹孟德霸占了邹氏,逼反了北地枪王张绣,害死了他的大将典韦哇……”

    高初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这是,知县大老爷怎么跟我说起三国来了。

    徐海生津津有味地道:“被杀的何止曲韦,还有他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

    “曹孟德因此声名狼藉,成为天下英雄的笑柄,你道他是如何扭转的局面?”

    高初出于职业本能,很丝滑地接话道:“卑职愿闻其详。”

    徐知县抚掌赞叹道:“正是‘有求司’的高人给他出了一条妙计呀!

    “他们放出风声,说曹孟德非是好美妇也,实是为了天下霸业。

    “他所纳的女子,其一便是大将军何进的儿媳,目的乃是为了安抚何进旧部的军心。

    “他纳张济的妻子邹氏,目的也是一样啊!

    “张济死后,他的旧部就被侄儿张绣接管了。

    “可曹孟德若是收了张济的遗孀,是不是就可以越过张济,直接掌控这支兵马呢?”

    “啊?”

    高都所听得呆若木鸡、木若呆鸡。

    思维一下子被拉进了三国里,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徐知县唾沫横飞地道:“还有那吕布大将秦宜禄的妻子杜氏,曹孟德正是为了安抚吕奉先的旧部军心,这才把她收房啊。

    “曹孟德心怀天下而不惧骂名,这才是乱世枭雄之姿也!”

    高初听得一脸茫然,是这样吗?总感觉哪儿不太对劲的样子……

    徐知县忽然清醒过来,把脸色猛然一沉:“高都所,你突然提起三国故事中的‘有求司’,是何道理?”

    高初结结巴巴地道:“卑职……没听过新三国啊,卑职也不晓得三国故事里有一个‘有求司’。

    “卑职只是知道,咱们大宋临安,就有这么一個‘有求司’啊!”

    徐知县大惊失色:“不能吧?这要是从三国时候传到如今,怕不是传了有八百年了?”

    高初讪然道:“卑职也不晓得,这‘有求司’是三国时候就有了呢,还是那说书先生说了一个故事,便有人穿凿附会而设。”

    徐知县想了一想,顿时大怒:“定然是有人听了曲先生说的新三国,对这‘有求司’心向往之,于是效仿成立。东施效颦,不知廉耻,呸!”

    高初干笑道:“卑职……不清楚。不过,卑职听说,这‘有求司’确实神通广大。

    “许多达官贵人私下里都请他们为自己出谋划策,纾困解难呢。”

    徐知县侧目道:“此言当真?”

    都已经挤兑到这儿了,高初只能硬着头皮给“有求司”背书:

    “千真万确!卑职想着,这猫儿死了,明府报上去,不但无功,还要惹得府尹生厌。

    “故而卑职想为明府献上一策,不如请明府出面,向那‘有求司’讨得一计。”

    高初说完,又赶紧补充道:“卑职本想代劳的,只是卑职身份低微,怕是会被拒之门外,这才献计于明府。”

    徐知县虽然是个三国迷,可你要说这“有求司“从三国时代一直传到如今,他是不信的。

    他宁可相信这是有人听了曲先生说的新三国故事以后,模仿成立的。

    向他们讨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办法,简直荒唐!

    但,徐知县呵斥高都所的话刚到嘴边儿,忽然心中一动,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有求司“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有什么要紧?

    要紧的是让人看到,我对秦家的事持什么态度啊!

    徐知县心思转了几转,便向高初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高都所,伱能联系到‘有求司’的高人么?”

    高初想起薛街子对他做的保证,便挺起胸膛道:“明府放心,卑职能找到他们。”

    “那就好!你把这死猫拿去门房,叫门房买些冰来镇着,莫要腐烂了。”

    “卑职遵命!”

    高初一个长揖到地,心也放了下来。

    妥了,这以后就是知县老爷的事了,我高初高枕无忧矣!

    ……

    翌日巳时六刻,临安县令徐海生赶到了知府衙门。

    临安府衙前人群熙攘,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排队中有男有女,看衣着是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每人都带着一只猫。

    有的人抱着,有的人提着猫笼子,还有人用一根绳儿拴着猫儿。

    府衙的西角门儿里边支了一张桌子,后边坐了两个公人。

    排队的人到了桌前,就会满脸希冀地把猫递上去。

    桌子后边的公人抓过猫来,只是匆匆看上一眼,就会摆手让他们滚蛋。

    这些人都是被知府衙门的重金悬赏吸引过来的献猫人。

    他们不知道童夫人丢的那只狮子猫其实是有标记的,所以都来碰运气,万一能蒙混过关呢?

    只是……

    徐知县忽然看到一人抱着只玳瑁,还有一个抱着乌云盖雪的……

    你们这是把临安府的公人都当成瞎子了么?

    你好歹抱一只白……

    嚯!这儿还有一只大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