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将毛笔掷给了许月眠后,便举头望着栏外的月色。

    众人看着他这个醉醺醺的状态,都是面带嘲笑之色。

    “明月几时有?”

    江寒拿起邻桌的酒盏,举杯问月:“把酒问青天。”

    许月眠诧异抬头,看了江寒一眼,这两句通俗易懂,却给人一种豪迈的感觉。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江寒带着浓浓的醉意,开口吟道。

    面带嘲笑的弓天绝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心中隐隐的不安。

    这两句,有些意思……礼部邱侍郎惊讶了一下。

    江寒声音抑扬顿挫:“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长声吟着,江寒依旧醉态惺忪。

    那些夷国读书人原本还面带嘲笑,想看江寒出丑,听完上半阙后,却都是脸色大变,目光惊骇的看着江寒。

    而弓天绝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手掌甚至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弓天绝本身也是才华横溢的,普通的词不会让他动容,但这半阕词却实在太好太好。

    为江寒记词的许云愁忍不住抬头看着江寒,这仅是词的上半阙,可虽只有半阙,她也这半阙词的意象所震撼。

    大虞文人相视惊骇,一个人在大醉之下,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词?

    江寒继续扬声吟诵,他的声音充满了情感:“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许多文人听到这里都产生共鸣,是啊,月若没有恨,为何总在离别的时候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江寒吟诵出此句时,弓天绝的身体在颤抖,他明白,自己输了,自己的那首词跟这一首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最让他感到惊骇和挫败的是,江寒明明是大醉的状态,为何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词?

    待江寒吟完,现场死寂一片,竟无人说话,都沉浸在这首词的意象当中。

    许云愁咀嚼着这首词的意象,抬头看着江寒。

    他就站在月下,背影说不出的萧条,好似有着莫大的伤心事。

    ……

    一开始,江寒只是想抄苏轼这首名扬千古的《水调歌头》,但在看着月色,吟着词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读《水调歌头》时只觉得好,如今再读,才能感受到这首词的寂寞和心酸。

    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寂寞,分明是少年人,却给了许云愁一种沧桑的感觉。

    许云愁心里最软的地方没由来的颤了一下。

    “好词!好词!”

    礼部邱侍郎击掌叫道,满脸振奋之色。

    这首词实在太好太好了!和弓天绝,徐风吟两人的词一对比,高下立判。

    这个江寒,当真是才华盖世!

    他来到许云愁身边,拿起她写的《水调歌头》,又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念了三四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多人听着这首词,也是心中震撼。

    “这首词,太好了……必能传世!”

    “对,这首词一定能传世!”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句当真道破人间辛酸,仅凭这一句,这首词想要流传后世就不难了!”

    许多人纷纷称赞,就连一些夷国文人也忍不住点头。

    虽然他们也想赢,但绝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首词不行,更没办法说这首词不如弓天绝。

    如果那样说,就是对弓天绝的羞辱。

    “好词!本世子没想到大虞还有如此的才子。”孔云世子终于开口。

    此次文会,他与二皇子偃月有一些默契。

    会站在夷国读书人这边。

    然而江寒作出了这首词,他根本没办法再将弓天绝的词评为魁首。

    两首词摆在那儿,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若是他非要将弓天绝的词评为第一,只会自损名声。

    孔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两首词差距如此之大。

    不是弓天绝的词太差,而是江寒的词,太好太好了!

    孔云突然想到,这次文会过后,只怕读书人们都不敢用《水调歌头》这个词牌名了,因为江寒这首词注定是第一,无论谁来写,都将在他之下!

    还有谁想自取其辱?

    二皇子偃月站起身来,说道:“好一首《水调歌头》,当真让我开眼界了!江寒才子,果然好才华!”

    然而江寒已经彻底醉了,直接倒了下去。

    邱侍郎喊道:“快,接住他!”

    若在半炷香前,邱侍郎巴不得江寒能给摔死,但现在却宝贵得要命。

    摔了自己,也不能摔了这位大才子。

    许云愁和旁边一名夫子急忙接住了江寒,怕他摔着了。

    “江寒既已大醉,来人,将他送回驿馆休息!”邱侍郎道。

    许云愁和另一名夫子扶他回去。

    随着江寒离场,很快孔云也离开了,接着二皇子偃月突然收到侍卫的消息,脸色一沉,也起身离开。

    但望月楼上却依旧热闹。

    大虞的才子痛快饮酒,这一战,胜了!

    还听到一首足够扬名天下,扬名后世的词,太值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称赞江寒,称赞那首《水调歌头》。

    杨亭听着那些称赞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江寒在大醉的情况下还能写出那样的词?

    这个人,真是自己这辈子的大敌!

    抢了自己的解元,如今又夺得中秋文会的魁首。

    这时候,王富贵端着酒来到杨亭身边,道:“杨兄,这次多亏了你。”

    杨亭疑惑抬头:“什么?”

    王富贵笑道:“若不是你笃信江寒作了好词,让他写出来,我们都未必能听到这首《水调歌头》。”

    这胖子就是来恶心他的!

    杨亭只好强颜欢笑。

    陈轩墨也走了过来:“是啊是啊,我们都没想到江寒在大醉下还能作词,只有你知道,你真是立了大功。”

    杨亭心中愤恨,你们就是来羞辱我的是吧?

    但现在,他也只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