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落雨?”许恒讶道。

    “正是。”南宫羽道:“我太和宗高人夜观天象,断定百十日内,会有大量陨石坠入星宿海中,甚恐怕有那如岛如山一般的巨大‘陨星’夹杂其中。”

    “宗主悲天悯人,便决议开启摘星台捕捉陨星陨石,以防它们坠入海中,甚或击沉其他陆州、岛屿,导致生灵涂炭……”

    许恒知道星宿海多陨石,有传闻说是因为上古之时,无数陨星从天而降,击穿了星宿海上空的罡气层,以致于如此长的岁月,都仍要比它处稀薄得多。

    此说真假未知,但是星宿海确实多有陨石,倒是‘摘星’之事,许恒还是第一次听说。

    符希玄也在一旁,听南宫羽说到此处,面上不由露出莫名的微笑。

    许恒心中一转,便知道南宫羽的说辞,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也掩盖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事。

    星宿海为何如此富硕?就是因为上古之时,陨星坠落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资源。

    而这一次陨星落雨,即使规模可能不及那一次的万万分之一,但其实也是同一道理。

    太和宗捕捉陨星陨石,确实是一件救度众生的善事,但能收获的财富也是难以想象的,甚至若非太和宗乃是星宿海最大的宗派,可能都没有资格做这救度众生之事。

    当然,除了太和宗,或许也没其他势力有这能力,就是那些有金丹真人坐镇的中型宗派,也只能够护住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周全,届时确有可能导致生灵涂炭。

    而且太和宗来做此事,还会让利于众,所以才有南宫羽此时之言。

    他说,凡太和宗弟子,都可邀请有心‘行善积德’之士,一齐赴太和州、登摘星台。

    太和宗的大阵,会削弱陨石坠落的威势,所有登台之人都可参与‘摘星’,自然,如有什么收获便是回报。

    “我与道友不说一见如故,但对道友为人风采、道法造诣都是极钦佩的。”南宫羽道:“若道友有兴致,可以一同前去赴此盛会。”

    许恒心中一动,想起火山下的那道九阴真煞来。

    那火山地煞,皆不与地通根,许恒就曾猜测乃是陨星带来,若是去这摘星大会一行,会有如此收获么?

    想到此处,许恒不禁摇头一笑,他虽颇为期盼合煞,但也不至于如此异想天开,不过赴这摘星大会倒是可为。

    能有什么收获他并没有太多想法,但这捕捉陨星落雨的壮阔场景,他倒是想看上一看,左右不过百十日而已,自己肉身凝煞之后,法力增长也还没有达到瓶颈。

    听闻许恒答应下来,南宫羽双手一拍,笑道:“如此,现在即可动身前往太和了。”

    许恒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如此急切?”

    “怎么?道友可是在这宝会,还有意许之物?”南宫羽道:“若如此的话,等你购的意许之物,也是可以的。”

    “倒非如此。”许恒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从袖中亮出一物,给几人过了过眼,说道:“此物贫道还未炼化完全,现在离开玲珑宝会的话,不定便会被找上门来。”

    “贫道若是一人倒是不惧,但与诸位同行,却是恐怕添了麻烦。”

    “哦?”符希玄不由扬了扬眉,心中暗道:“方才和南宫兄较量时,难道道兄也在心分二用炼化此物?”

    南宫羽却没多想,瞧了一眼许恒手中之物,便道:“原来是横星浑海舟?哼……这些祸乱东州之辈,算是什么麻烦。”

    “道友不必多虑,我们这么多人在此,还怕区区乱星盟么?若是真敢寻了过来,定叫彼辈栽个跟头。”

    许恒闻言也是一笑,便答应道:“既然如此,便依道友之言吧。”

    “善。”南宫羽见说定下来,又转而朝凌灵秀问道:“不知凌道友可意转了么?”

    许恒有些意外,他闻南宫羽说此事,便知今日此间之所以会汇聚这么多人,应是大半要随他去太和州登摘星台的,本以为凌灵秀应该也是,现在看来倒似并非如此。

    凌灵秀闻言,却没思考多久,便道:“非我不愿应邀,实是现在功课紧要,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南宫羽有些意外,只好答道:“如此也好,预祝道友修行顺利。”

    凌灵秀轻轻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你们马上便要动身前往太和州去,我也不再逗留,就先走一步了吧。”

    言罢,眸光落在许恒身上,问道:“师弟不送我一程么?”

    许恒微微一笑,便与南宫羽二人告罪一身,同凌灵秀一齐起了身来,并肩离开雅间而去。

    玲珑宝舟中十分安静,两人竟也没甚要说的似,只是静静迈步,很快出得船楼,到了空旷甲板之上。

    “师弟不觉得意外吗?”这时凌灵秀才顿下足,忽然问道。

    “并不意外。”许恒道:“我知道师姐变了许多。”

    凌灵秀凝视了她片刻,这才确定对她所问,予她所答,许恒之言与她所想应当无差,不由抿起了唇,露出浅浅笑意。

    “师弟。”凌灵秀道:“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的心意。”

    许恒终于怔了一怔。

    他是聪慧非常之人,又不是愚钝的石木,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没有想到凌灵秀竟会这么说出来而已。

    他一时没有回话,凌灵秀也微微侧过了脸,不知是望着外围的宝号光华,还是望着天边冷淡的月。

    凌灵秀道:“其实我曾认真想过,我究竟是对师弟心怀愧疚呢?还是为师弟的天人之姿?还是因为见着师弟的修道天赋,心中便有些许憧憬?还是因为少不经事,便容易对少年滋生好感,并且随着时间推移,竟便越来越深呢?”

    许恒静静听着她道:“后来我想,年少慕艾,其实便没任何理由。”

    “我随风寄给师弟的信,师弟一定没有收到,但我后来自己常常追忆,才知道原来少年人的情感这么单纯。”

    凌灵秀终于回过头,向许恒问道:“师弟觉得人心易变么?”

    许恒道:“想来是易变的。”

    “是啊。”凌灵秀笑盈盈道:“我从小就喜读道书,心有穷理之欲,所以虽然资质不算最上等的,却也一直都被寄予厚望。”

    “但因师弟惊鸿一现,我竟然便乱了心境,实在不可思议。”

    许恒轻轻笑起来,说道:“但是师姐道法长进,可不像是停过脚步。”

    凌灵秀眼角弯了一弯,说道:“为什么要停下脚步呢?”

    “我想去到大道尽头,瞧瞧风景究竟如何,若是途中能与心系之人偶尔照面,那就实在再好不过了。”

    ……

    “我走了。”

    凌灵秀的告别散在风中,许恒遥送一线清云消失天际,不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