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二字最经不起时间考验,有些像是蜜糖,会随时间变质发酸,或是归于寡淡;有些却是酒水,年头愈久反而愈加香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月照常如新,人间却屡换旧春。

    林间,春芽正在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什么。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上正有一人走了下来,来人正在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什么,见到眼前四处张望着的春芽,也是颇感意外,急忙上前打起了招呼。

    “春芽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春芽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手中攥着一卷书册,背后背着一个竹娄。他的一身穿着虽然衣冠楚楚,整洁依旧,只是因为经常洗涤,已经变得有些灰白…此人正是之前被称作“酸秀才”的那位中年男子。

    春芽儿见到来人十分熟悉,也是没有丝毫顾虑地开口问道:“叔叔,你可有在山上看到我家那位?”

    这中年男子思索片刻,便开口说道:“我今日走的不远,没有在附近看到他…怎么,这小子不见了?”说完,他又无奈笑笑,“你们年轻人性格急躁,偶尔有些摩擦也是自然。我见他素来对你爱护极深,也许是怕一时言重伤害到你,才会躲藏出去,等他冷静下来,应该就会回来了…”

    春芽儿闻言面色一红,连忙跺了跺脚解释道:“叔叔,你在乱说什么?是他今日一早说要上山找个安静地方修炼,我只是见他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有些担心罢了!”

    “哈哈哈…这样便好,这样便好,看来是我多心了!”中年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春芽儿不用担心,如今这个季节除了蚊虫叮咬一些,能算得上威胁的也只有老鼠了!”

    “酸秀才说得没错,要不然就凭他这个胆子,又怎敢独自一人跑到山上转悠?”男子话音刚落,便听有另外一道话语声传来,来人正是中年男子的那位家眷。

    中年男子见到女子到来却是讪讪一笑,不经意地将手中书册向后一塞,退去几步。而女子却是先他一步绕到了他的身后,径直夺过了背后的竹娄,眉头却是竖了起来。

    “我说酸秀才!我让你上山去采摘野菜吗,野菜哪去了?”

    竹娄当中,除了一柄镰刀之外,只有薄薄一层野菜铺在竹娄底部。

    “也许是收割太过频繁,这些野菜还未生长出来罢!”中年男子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看那是什么?”女子没好气地瞪了男子一眼,指了指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地方。

    中年男子闻言顿觉自己的谎言被人识破,也是嘿嘿地赔笑起来:“这些野菜也许是惧怕于我,刚刚恰好躲藏起来!”

    “哦?它们究竟是惧怕你,还是惧怕这样东西?”女子说着便探手向男子腰后一抓,将刚刚男子掖在身后的书卷抽了出来。

    “一天到晚就知道捧着这些废纸,一会回去我都给你烧了!”女子言罢,气呼呼地拖着竹娄便走。

    “别呀!夫人!那可是我的命之根本!”中年男子哪里还有曾经底气十足的模样,连声哀求道。但是他见女子也不搭理自己,也是急忙起转移话题来:“夫人,咱们晚上咱们吃什么?”

    “吃什么?”这个问题果然奏效,那女子闻言直接转过身来将竹娄摔在了地上,“吃西北风去吧!”

    中年男子自知理亏没有说话,就要跟着女子回去。他刚刚捡起地上的书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对着春芽儿说道:“春芽儿放心吧,这小子一会捱不住蚊虫叮咬就该回来了!”

    说完他便小跑几步,顺路抱起了竹娄,点头哈腰地跟在了女子身旁。

    “夫人,我错了!我现在就回去挖野菜!一直挖到明天早上!”

    “黑灯瞎火的,挖你的大头鬼…回家吧…饭菜一会凉了!”

    “那书…还烧吗?”

    “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敢耽误正事,我连你一块烧了…回去赶紧把衣服换了,又去哪里蹭得脏兮兮的?”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春芽儿忽然觉得吵吵闹闹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春芽不甘心,又在原地多等了片刻,遗憾的是她依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太阳余晖渐渐散去,林间的寒气涌了上来,惹得春芽一阵阵地咳嗽。虽然她身子不佳,但一直见不到自己心中那人,面上的焦急也是更浓。终于…她咬了咬牙,向那山上缓缓行去…

    …

    “悟了长生理,秋莲处处开…”

    “鼎里坎离,壶中天地,满怀风月,一吸虚空…”

    “玉牌玉牌,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唉…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山顶某处,有着一块天然形成的石台,这石台表面虽然久经日晒霜打、风吹雨淋,却始终光洁如新,让人啧啧称奇。

    此时,在这石台之上,正有一道身影在对着身前一物念念有词,只是念到后来,这人竟然没有了耐性,索性将身前那物攥在掌心,身子向后躺倒下来。

    而随着他的躺倒,面目也变得清晰起来,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春芽的相公,狼赟。

    他翘着二郎腿躺在石台上,一手枕在头下,另一手捏着一个碧绿晶莹的玉牌举在半空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只是他双眉紧皱,看上去心事重重…

    也许是今日起得太早,也许是折腾得太过疲倦,没过多久,狼赟便感觉自己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嘶…阿嚏…”不知睡了多久,狼赟突然感觉到一阵发冷,也是连打几个喷嚏清醒过来。他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腹内有些空虚,就要翻身跳下石台,准备返回家去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醒了?”

    “嗯,醒了。”

    狼赟听到身后有人问话,也是下意识地开口回答。可是话音刚落他便觉得一阵诧异,也是转身向后看去,便见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虽然与这双眸仅仅对视片刻,但那金色双眸之中的两道瞳孔却好似细线一般,阴仄仄的让人不寒而栗,一看上去就不像凡人,不,应该说一看不像是人。

    狼赟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直接化作一只四脚蜘蛛,面上背下地快速退去。

    “想逃?哼!”来者冷哼一声,直接在指尖上挤出两滴鲜血向前刺去,直接穿透了狼赟两侧肩头,将他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树上。

    狼赟感觉到肩上剧痛传来,还未来的及惨叫便直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生死未卜。

    见到这般状况,来人倒是十分意外。经过了反复确认,这小子应该并非假装,来人这才冷哼一声,向着狼赟身前走去。

    “啊!”狼赟满头大汗地从石台上惊醒,他活动了一下左右两肩,发觉并无任何伤势后才长出口气,十分不解刚刚的噩梦为何会如此真实?

    “醒了?”

    “嗯,醒了…啊!”狼赟刚刚回答一半,却是忽然一个激灵,急忙向着身边看去,只见一位红衣男子正阴仄仄地盯着自己,面上满是戏谑神情。

    “蝼蚁果然是蝼蚁,这种卑微的表情是多么惹人生怜啊…哈哈哈…”来人见到狼赟的惶恐表情,也是肆无忌惮地狂笑道。

    狼赟看了看自己的双肩,只见衣服上的血污依旧如新,所以刚刚的事情必然不是梦境。如此说来,一定是眼前这人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肩上的伤势治好。

    不过他可没有傻到认为眼前这人是出于善意,这人之所以要救醒自己,一定是有利所图。

    “这位…大人,我与你素不相识,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狼赟硬着头皮问道。

    “卑贱的东西!认识我?你也配?”来人神色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一开口就是出言不逊,“汝等蝼蚁,本王想杀便杀,岂需任何理由?”

    说完男子又是一阵冷笑,狼赟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暗想自己今日要凶多吉少。

    “蝼蚁,我问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狼赟闻言抬头一看,瞬间面色一阵惨白,然后匆匆忙忙低下头去:“回大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他话未说完,便见一道红色短刃擦着自己脖颈飞过,瞬间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紧接着,这道伤口上便传来了阵阵烧灼之气,就好像是被烧红的铁烙在身上一般。

    “本王的时间还算充裕,如果你不愿开口也没关系!本王不介意和你坐下来慢慢谈…”红衣男子冷笑一声,“只是要看你能忍受多久了…哈哈哈…”

    狼赟几乎要被痛晕过去,只是每当自己的承受能力到达极限,这红衣男子便会出手将自己的伤势缓解起来,这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痛就好像是潮起潮落,让肉体凡胎的他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开口连连求饶。

    虽然时间仅仅几个呼吸有余,他却感觉过了有百年之久…

    “我说…我说…”狼赟终于从剧痛中解脱出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急忙开口,生怕对方再次下手。

    稍稍缓和片刻,他终于感觉自己再次活了过来,也是身下一软,跪倒在了这人面前连连叩首:“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糊涂才生了歹心,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已经改过自新的份儿上,饶我一条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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