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吕纯忽然感觉鼻子一阵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才清醒过来。

    他见到身前的篝火已经升起,也是顺势向前蹭了一蹭,这才发现林子岱正背对着自己坐在篝火的火光边缘。

    吕纯探手在篝火前烤了一烤,身上的寒意却没有被祛除半分。他皱了皱眉,将手边的干柴添到了面前的篝火中,又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

    他这边弄出的动静不小,但是对面的林子岱却从始至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面向着黑暗深处,也是引得吕纯一阵狐疑。

    “呆子林,你大晚上不休息,在那看什么呢?”

    背对着篝火的林子岱坐得笔直,看上去并不像在瞌睡,但是此时的他就好像没有听见吕纯的话一样,连动也未动半分。

    “呆子林你怎么回事…啊!”吕纯心中一阵狐疑,缓缓站起身来向着林子岱身后走去,然后伸出手来搭在了他的肩头,可入手却是一阵寒凉。

    随着吕纯的手掌落下,身前的林子岱终于有了反应,他保持着那个笔直到有些僵硬的姿势向后倒了过来,整个身子终于落入了火光范围中。

    看清了眼前状况,吕纯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涌,控制不住地瘫倒在了地上。只见此时的林子岱的身上生满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绒毛,已经将他的前半个身子覆盖起来。这片黑色绒毛厚重无比,甚至比眼前的夜色还要浓郁几分。

    正在吕纯控制不住心中的颤栗时,忽然感觉到耳后有一阵阴风刮过,也是更加毛骨悚然。

    “谁!”他手脚并用,勉强站起身来向后看去,可是身后却是一片浓浓的夜色,哪里有任何东西存在。

    就在他向后看去的刹那,那林子岱的尸体却好似受到了什么拉扯一般,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随着便听见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唰啦唰啦的拖拽声。

    吕纯现在没有气力施展土诀,心中也是惶恐不安,不过他见到黑暗中的那样东西虽然一直在自己周围环绕,却从来没有现出身形,也猜想它应该是在忌惮自己身后的火光。

    想到此处,他急忙矮下身子,准备从篝火当中取得一个火把防身,可他的手在刚刚接触到那木头时,却忽然感觉指尖上有一阵刺痛传来!

    吕纯低头一看,本就惊吓过度的面色更是苍白。只见他刚刚接触林子岱肩头的那只手掌上,已经生出了一层同样的黑色绒毛,而且这黑色绒毛已经扩散到了手背上,正在向着手臂缓缓蔓延。

    他在接触到林子岱之后,就一直感觉掌心发痒,只是因为黑暗中的响动让他分出心去,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此时他见到了手上的状况,便再也无法断开目光,眼看着黑色绒毛就要将自己吞没,一张长脸之上更是写满了绝望。

    不仅如此,就在吕纯濒于崩溃时,又有一道潮湿的热气从他的颈后吹来。

    此时的吕纯大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他僵硬地扭着脖子向后看去,只见头顶正有两只拳头般大小的金色瞳孔看着自己!吕纯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见一张血盆大口带着两行獠牙向着自己头顶咬来…

    “啊!”吕纯惨叫一声将脑袋扭到一边,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他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只见淡淡月光照耀下,再也看不见有半点威胁。

    吕纯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身上沉重无比,手上的那种奇痒也明显起来,他低头一看,也是惊叫一声跳起身来,直接将身上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甩了出去。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刚一落在地上便是一声闷吭,然后伴随着一声怒吼拔地而起,跳到吕纯身上左右开弓起来…

    吕纯正在与这团东西打得不可开交,忽然听到远处草丛中那唰啦唰啦的声音再次传来,面色瞬间紧张起来。他也顾不得挂在背后的那团东西攻击自己,急忙低下头来想要拾起一个火把防身,只是眼前的地面上哪里还有半个篝火存在?

    就在吕纯一头雾水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淡淡的笑声:“哈哈哈,吕兄还是真精力旺盛啊!乌云,别闹了!”

    听到这阵声音,吕纯背后那团黑影又不甘心地给了吕纯几爪,这才呜嗷呜嗷地跳到来人面前告起状来。

    吕纯向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看去,只见林子岱正背着竹娄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人,一时间竟不敢判断出现在眼前的是人是鬼,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于非命?

    “呆子林?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林子岱仿佛听懂了乌云的叫声,也是微微一愣,然后一阵恍然。

    “实在抱歉,是林某走得远了一些让吕兄担心了!不过吕兄尽管放心,此处环境安全得很,不然我也不会放心将吕兄一人留在此处。”

    言罢,林子岱背着竹娄走到了近前,等到将柴火叠起之后,才终于燃起了篝火。

    等到篝火升起,吕纯盯着林子岱的脸上看了一会,见到后者面上光洁如玉,气色红润,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原来刚刚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噩梦,而乌云因为此处地面潮湿跳到了他的身上,一身毛发又压在了吕纯的胳膊上,所以才让他感觉到噩梦的感觉如此逼真。

    一想到自己刚刚将乌云甩飞出去的情形,吕纯心中便忍不住涌出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可他的嘴角才刚刚露出一抹笑容,便见到乌云正趴在林子岱肩头对着自己呲牙咧嘴虎视眈眈,也只能收起表情,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也许是因为那场噩梦十分逼真的缘故,这一夜吕纯睡得十分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就熬到了天明,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直到他在路上遇到一条溪流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许多。

    虽然这乌云身材臃肿看似黑猪一般,但行动起来倒是十分矫捷,说其是黑色闪电都不过分。

    只见它在看似空荡荡溪流中上蹿下跳,看似毫无规律,但没过多久,岸边便多出了不少游鱼,虽然这些游鱼个头不大,但胜在数量不少,总算是能让林子岱与吕纯二人开了回荤。

    因为吕纯年少时要照顾老太公,烧菜的本事自然一流,虽然他自从来到玉壶宗中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但刻在骨子里的手艺却没有落下太多。

    方才他趁着乌云在捕鱼的空当,去周围的林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便攥了一把散发着各种味道的花草根茎。他在林子岱生火的功夫,将这些干枯的根茎研磨成了几份装在了瓶中,这才处理起岸边的那些游鱼来。

    开始时乌云见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剥削,心中十分不满,直到被林子岱训斥几句之后,才再也没有阻拦吕纯。只是喉咙中一直发出呜噜呜噜的声响,盯的吕纯有些发毛。

    可当它见到吕纯杀鱼的动作干净利落无比时心中也是惊奇起来,尤其是后来他闻到烤鱼身上那种鲜香传来,双目之中更是精光大盛,心中的最后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到了最后,它甚至当起了吕纯的小帮手,在溪边来来回回忙得是不亦乐乎。

    虽然吕纯照顾过林子岱一些日子,但是因为当时条件不便,他为林子岱带来的饭菜都是弟子们准备好的。今天他“重操旧业”再次展示手艺虽然稍显生疏,但林子岱品尝过后却是赞不绝口。

    “吕兄还真是个宝藏男子,每次都能给人新的惊喜!这种手艺若是传播出去,恐怕那三岔坞的‘仙炉烧鱼’都要逊色几分!”

    此时即便已接近春日,但万物还没有来得及复苏过来。所以这几日在路上,二人一兽吃的都是林子岱寻来的干瘪果子,只能说是勉强充饥。

    这日突然改善了伙食,他们也是胃口大开,没多一会儿就将乌云捕来的游鱼变成了一堆骨架。这次没用林子岱吩咐,乌云便自告奋勇地跃入了溪中,再次捕捞了不少倒霉的游鱼为吕纯送到身边。

    待到一餐结束,乌云吃的肚皮溜圆,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再次呼呼睡去,倒真是像个黑猪一般。

    而林子岱与吕纯歇了一夜,此时填饱了肚子正是精力旺盛。林子岱将乌云提起,放到了背上的竹娄中,便带着吕纯继续向前赶路了。

    吕纯知道自己昏迷时,林子岱已经带着他走了不少距离,虽然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除,但是他见林子岱就一脸迷茫的带着自己漫无目的的四处晃悠,心中也是有些犯嘀咕。

    “呆子林,咱们就这么没头没脑的瞎晃也不是个办法,你还记不记得你们炁医门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

    林子岱闻言摇了摇头:“我们炁医门隐居深山,周围地势十分复杂,若说特殊标记,我觉得炁医门本身就是个特殊标记。”

    “而且当初林某年纪尚幼,实在是什么也记不得,还是蓝衫客前辈曾经和我说过,当初他赶到炁医门的时候,恰巧见到整个炁医门消失在了雷霆当中!所以…就算曾经有过标记,也是无法剩下了吧…”

    林子岱叹了口气,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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