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妃看了一眼周遭众人眼中的迟疑、惊叹以及畏惧,只觉得心里快意。

    她以前一直是个柔弱的性子,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些人欺负他们一家老实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且,如今看着自家妹妹这般快意恩仇,盛玉妃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这般活着,才痛快不是么?

    她瞥了一眼盛云涛和冯翠枝克制不住的黑脸,抿抿嘴,再抬眼,眸中更加深了某种坚定之色,她突然朗声道:

    “七叔祖,这还有假?前几日,红衣还和宁箓阁的东家王湛少爷斗了符呢,结果还赢了,听说红衣绘的三张符全都是上品哦,如今城里都传遍啦。”

    她是姐姐,不能再让红衣什么事情都独自一人冲在前面了。

    盛坪一听这话,目光之中陡然光芒大盛,王湛那小子十年前就不可小觑了,红衣能胜过他,岂不是说明盛家胜过了王家?!

    他站起身来,珍而重之的仔细摩挲了一下手里四张符,又仔细看了看盛红衣,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她,然后,他大笑出声:

    “好!好!好!”

    “真是天不亡我盛家,盛家后继有人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盛家的顶梁柱。

    既会修炼还能兼备符术。

    “红衣,你于符之一道简直天纵奇才,往后啊,你随时来叔祖这儿,叔祖指点你!”

    盛坪对盛红衣说话堪称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

    这满脸堆笑的模样,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在场的盛家众人似乎都没见过。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陷入到了寂静之中,众人神色惊疑不定。

    想什么的都有。

    如盛云涛之流,心中恨极,盛红衣一朝得势,便是盛家二房得势。

    他盛云涛又要过从前那种被掩盖在光芒之下,靠着盛云帆的施舍度日的那种艰难时光了?

    还有以前疯狂欺负踩踏过盛云帆一家的人这时候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他们有的是族长的附庸,有的借着欺负盛云帆一家来讨好族长,还有的纯粹就是性格恶劣,见人失势,便恨不得把人踩到尘埃里。

    无人想到,这盛家嫡系二房还有东山再起的这一天,有的人腿肚子都忍不住打哆嗦。

    盛红衣和盛云帆可不一样,如今据说二房当家做主的是盛红衣,多年亲身经验告诉他们,这可是个混不吝啊。

    但凡惹着她或者她的爹娘姐姐的,这死丫头可不管你是她二大爷还是叔爷爷,她是上来就能抡起拳头啊!

    不知道多少人被她徒手揍的头破血流。

    如今今非昔比,他们会不会……被她暗地里套麻袋暗杀掉。

    还有少部分是以前不参与这些事儿,自诩也没欺负盛红衣一家的,这会子不由打起了如意算盘,能跟着大长老学符术,让大长老亲口承认她是盛家后继有人的那个后继者,盛红衣的前途几乎明摆着了。

    这以后,她纵使不当族长,也能当大长老啊。

    要知道盛家大长老为能者居之,便是盛家族长也得敬着让着,遇到大事,族长算什么?那得听大长老的话。

    若是现在跟盛红衣搞好关系,这往后,自家岂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这一院子的人,心思各异,除了爹娘和姐姐是真心松了口气,还为她高兴外,其他人那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

    黑白红灰,各色纷呈。

    盛红衣看的明白。

    盛坪自然也看的明白,不过家族之中这些斗争,他稀松平常,身为修士,强者为尊。

    无人妒者是庸才。

    相反,适当的争斗,盛坪觉得还能促进进步。

    不过他对盛红衣满意了,就对盛云涛不满意的很。

    这种不满意,不仅是今天,盛坪以前就不喜欢盛云涛,觉得他资质平庸,心胸狭隘,完全不堪为族长,奈何盛云帆居然主动避让,后来又出事了,这族长之位便毫无悬念的落在盛云涛头上。

    如今,他闭关出来,十年不见,他觉得盛云涛越发的不着四六。

    刚刚那些话,他听着呢,堂堂一个族长,又是盛红衣的亲大伯,毫无慈爱之心,挑拨离间到他面前来了?

    不过他也不至于老眼昏花,盛红衣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性子刚烈的很呢。

    然,盛坪却满意极了。

    性子刚强有甚不好?

    有才之人才能恃才傲物呢。

    若是像盛云帆的性子,他才担心呢。

    如此,他满意的拂了拂胡须,对盛云帆越发的和颜悦色:

    “云帆,原先你受伤前途尽毁之际,老夫心痛了好些年啊,却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造化,生了两个好女儿啊,红衣好啊,这性子可不像你,我喜欢。”

    盛云帆虽然对盛云涛一家如今是提防又提防,对整个家族也很失望,但对盛坪,他还是有孺慕之情的。

    他灵根在的时候,盛坪对他倾囊相授,他受伤没法再修炼了,盛坪亲自来过他的床前数次,开解于他。

    只不过后来,他一度厌世,如行尸走肉,大长老可能看出来了,便不再来了,不过也说了让他随时有事就去他院子找他的话。

    后来甚至对红衣,大长老也是多有照顾,未尝没有帮扶之意。

    再然后,大长老闭关了。

    这会子听到他夸他的孩子,他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和笑意。

    他连连点头:

    “是是是,是我不中用,红衣这孩子一直撑着这个家,所以性子有些刚强,日后七叔,还请您多加指点。”

    说着当真站起身,把盛红衣叫来,一起跪下来给盛坪磕头。

    盛坪任由着盛红衣实打实的把三个头磕了,才笑道:

    “成,红衣你这拜师的头磕了,以后你可就是老夫的徒弟了,你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又惊。

    徒弟那就是亲传弟子,盛坪从未正式收过徒弟。

    盛红衣眼神一一从盛云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身上扫过去,见他们是实打实的高兴,她心中微叹。

    本来是想着寻求点庇护,没想到表现过火了,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然而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还能怎么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她几乎没什么犹豫,蓦然手在储物袋上一划拉,从里面掏出个酒囊和杯子来。

    然后她自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上:

    “就让徒儿以酒代茶,敬师父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