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吸了一口凉气,一边佩服这人的勇气又一边心里怨他无知者无畏。

    既早先便知她已练就了金光护体,还能冲上去挥着一鞭子,想着蚍蜉撼大树,自然是勇气可嘉,可这一鞭子若是惹怒了这个魔头,发起狂来把他们都宰了,那可如何是好。

    雁朝并未如预想的发狂,她只是掀起眼帘,在那人面上扫过,绿色的瞳孔微微闪烁,仿佛在看一件练废的器物。

    原本今霄还心存侥幸,觉得这雁朝并不像传说中的杀人如麻,毫无人性。可那眼睛绿光一闪,她心里忽的就咯噔一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大事不妙,雁朝真怒了,她恐要小命要不保。

    那男弟子被雁朝扫了一眼,心里直怵,又想抽都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遂尖声嚷叫起来,“雁朝你恶不恶心,得不到玉师兄就造了这么个假货,就这么一个赝品连玉师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你还当做宝贝,还是什么玉师兄的弟弟,莫不是要污了我玉师兄的名声。”

    雁朝任他叫嚷并未再分他一个眼神,只怜惜的摸了摸玉锦官那道被抽出来的血痕,问,“疼吗?玉奴。”

    玉锦官冷清的眸子漾出一抹水意,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不知死活。”她微微笑着,一道飞花令,“嗖”的插到那挥鞭男弟子的喉间,汩汩的血涌出,那人已倒在了地上。

    “小白!”飞花令一出,玉重锦下意识脱口而出。

    遂即又意识到,她早就不是那个只能靠着飞花令防身的雁朝了,雁朝听到了,还是那样微微笑着看他。

    她并没有一丝丝动容,还讥诮自己,玉重锦不知道自己还存着一丝什么幻想,他压下心中异样,朗声道,“雁朝,我们的事与他们无关。你放他们走!我随你处……”

    “主人,玉奴疼。”玉锦官拉着雁朝的衣袖,轻声哼了两下,似乎真的很痛,雁朝皱了皱眉,安抚的摸了摸那道伤口,咬破手指喂到它的口中。

    玉重锦神色微愣,她以血渡他,她竟然以血渡他。大妖之血有奇效,可医百病,可强修为,从前许多心术不正的修行者专门猎了大妖锁在地下,供自己使用。

    玉重锦心中愈发笃定,这人不是锦官,她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妖血渡玉氏的人。

    “放他们走?”雁朝挑眉,“刚刚他们可是要替你杀我,我放他们走,等他们再找机会来杀我不成?”

    玉重锦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雁朝也并不想听到他的回答,唇边一直呷着淡淡的笑,“重锦我不是我那个昏弱的母亲,当初我杀阿念的时候你不就知晓了吗?”

    玉重锦嗫嚅着张了张嘴,雁朝已经食指放到唇间,“嘘。”

    她抬了抬衣袖,一记白光闪过,又有人倒下去,顷刻毙命,那人身后的柱子上深深的扎进去一根透明的‘针’,正是刚刚从他眉心穿过那根。

    稍顷,那‘针’化开彻底融进柱子里。

    今霄咬牙,大魔头的实力已经可以动动手指杀死一百个她了,她可不想死,如今之际只能使出师父教的独门秘籍了。

    闭上眼,装死。

    雁朝扫视着众人,“我今日,本来是不想出手的,可是你们实在不知好歹。”

    余光不经意间撇到角落里,一个刚刚重重的摔在地上,嗖一下闭上眼的灰衣弟子。

    仙门如今也是怕死。

    无关紧要,她不在意,只要不妨碍她的大计,装什么都没关系。

    雁朝又在玉重锦的面上逡巡片刻,“重锦呀,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又将目光投向身畔受伤的玉锦官,“伤了我身边的人,还让他全身而退,那我岂不是成了……”成了你玉重锦。

    “锦官已经死了。”玉重锦闭了闭眼,再次看向上面的二人一狐时,已是一派清明,“你还要拿这人傀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装神弄鬼?我们锦官换了琉璃心不认识哥哥是可以见谅的,怎么?重锦还真认不出我们锦官了?”

    “他不可能是锦官,锦官他没有仙髓,无法修炼,早在百年前就不在了,又怎么会是你身旁这个修为了的人傀。”

    “没法修炼?这有何难?没有仙髓,我就抽了你阿爹的仙髓替他换上,修不出金丹,我就剜了你阿娘的金丹给他。”

    “至于修为了得嘛,你可莫要冤枉我,那些炼制傀儡的手段,我怎么舍得在他身上用呢。不过是同我夜夜双修,彼此助益,他们想不到,重锦你也会想不到吗?当初我们双修时,你的修为不也是一日千里。”

    “住口!抽髓剜丹,只能在人活着的时候做。”玉重锦沉痛的看着如今银发碧瞳的雁朝,“这人不可能是锦官!我阿爹阿娘早就被你亲手所杀,是我亲眼所见!”

    玉重锦再次想到当时眼见雁朝虐杀父母的场景,眼前一黑,喷出一口血,向后倒去。

    幸而连剑山的大长老慕长生眼疾手快,匆匆上前扶住了他。

    “逍遥还魂丹,我可是在他们身上浪费了很多呢,当年我苦求,玉郢不给,我不像他,如此小气。我用此丹救了他们六十六次命,你也知道这丹价值万金,我关了清虚散人整整两年才练出那么几颗,只可惜后来她跑了,不然这会儿还能让你见上一见你的阿爹阿娘。”

    玉重锦突然牙齿发寒,“救了六十六次。”她竟虐杀了阿爹阿娘六十六次!

    ……

    今霄也牙齿发寒,这怎么还有她师父的事,当年她确实撇下年幼的自己消失了一阵子,可后来也全须全尾的(白白胖胖的)回来了,不过自那之后她再未出过他们山头就是了,她还以为她老人家是云游时伤了根基,原来是被这大魔头抓去了。

    “这么看着我做甚?”今霄忽然感到一阵幽幽的视线粘上了自己。

    “你是不是清虚门的来着?”一直装死的小胖子,悄悄睁眼打量了下四周,又偷偷把眼闭上,用仅能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问。

    “啊?不是啊。”今霄哑声,“我是连剑山的。清虚门?有这个门派吗?之前怎么未听说过?”

    “哎,我记得咱们有个清虚门的来着。”那人小声,“你不知道,清虚门是个芝麻大的门派,听说总共不超十人,几十年前也显赫过,他们的祖师有一手炼丹绝技,当年人、妖、仙门无一不想结交她,不过后来就不行了,听说试丹的时候吃坏了,再练不出好丹了。”

    “哦。”

    “对了,他们不是在你们连剑山隔壁吗?你真没听过?”

    “没有没有,我刚入门不久,自己门派有几尊神都不清楚。”

    “也是,不然也不会和我排到一起了不是。你听说了吗?这妖女把妖族灭了个干净,就连妖王都被剥了皮做了这妖女的大氅,好歹是她的父族,怎么下得去手的。”

    “许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保不准,听说她以前过得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