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二月红前来求药!佛爷!”

    大雨中一抹孤寂的海棠色身影跪在气派的张府前不断的呐喊着。声音之大传遍整个街道,但无人敢看这热闹,个个紧闭门窗。

    绝望的声音穿过雨幕直直地敲在门后张启山的心尖,他苦笑一声,却只是叫一旁的副官出去给二月红一把伞。

    二月红看着张府大门打开,以为是张启山愿意给药了,心中大喜,不顾往日风雅气度就要膝行过去。

    可当他看清出来的是手上只有一把伞的副官时,他本就临近崩溃的理智瞬间决堤。

    副官快步跑进大雨中,将伞撑在二月红头顶,对嗓子已经发哑的二月红说:“二爷您回去吧,佛爷真不能给!”

    二月红握紧拳头,一双眼气得通红,他对着依旧紧闭大门的张府怒吼道:“为什么,张启山!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副官还想再劝,但二月红已经不管不顾的站起身准备强闯张府,他只好上前阻拦。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二爷,回去吧。“不知看了多久纠纷的张启山终于开口。

    他实在太平静了,从他闲庭信步,衣冠楚楚的姿态,到毫无波澜的声音,没有感情的眼神,都在告诉着二月红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静。

    就好像这个叫做张启山的男人从来没有见过丫头,就好像张启山从没有受过丫头的照顾。

    二月红在那一刻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张启山这个白眼狼。

    带着破空声的一拳彻底粉碎了两个人将近十年的友情。

    “张启山你个混蛋!”

    ........

    街道的尽头颂命飞奔向张府,正好看见和张启山扭打起来的二月红。

    她立马上前拉住已经打红眼的二月红,“师娘想吃面,咱们回家。”

    只是一句话便可将充满硝烟味的街道重新拥有雨的腥气,二月红轻轻嗯一声,踉跄地跟在颂命后面。

    空气里只留下了他同样语气淡淡的话语:“张启山你我从此相为死敌,不死不休。”

    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张启山才收回眼神。

    悲伤只在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瞬,很快他又变成了那个绝对正确,绝对坚强的九门之首——张启山,他依旧记得自己的肩上现在担着全城百姓的性命。

    “陆建勋那里处理干净了吗?”他问道。

    副官还没完全从刚刚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回复道:“一切都按照您的命令完成了。”

    张启山随意的擦干净嘴角渗出的血·,厉声说:“日山,收回那副怨妇表情,就算以后死在战场上也给我板住脸,别让任何人觉得咱们是垮下去的。”

    副官心神一震,“是!”

    “回府。”

    ..........

    颂命说:“师傅你陪着师娘吧,我去煮面。”然后离开了房间。

    丫头始终笑着,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她选择了不用脂粉。

    都说灯下看美人,可二月红觉得除了丫头没人在灯下算得上是美人,因为他心里的那盏灯下只看得见一位美人。

    丫头轻声问:“二爷嘴角的伤可还疼?”

    二月红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糟糕模样,乱糟糟的头发,全是伤的脸,又是雨水又是泥的衣服。

    他不禁羞红了脸,他从未在丫头面前这么邋遢过。

    “我去换身衣服。”说着二月红就要起身。

    但丫头拉住他,“二爷没事咳......夫妻多年皮囊不都是你我对对方最不在意的么,好好聊聊吧。”

    “二爷还记得你我大婚当日吗?”

    二月红笑着说:“那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候了我怎会忘记,我至今都记得挑开你盖头时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二爷我们余生再不分离。”两个人相视一笑,那不曾改变的情意明亮着死别带来的黑暗。

    那年木石面馆门前,唢呐笙箫锣鼓笛,一派喧嚣中美娇娘出,钗上金柳摇曳却不见帔下容貌。

    花轿踏飞花,好话说尽好,珍馐不言珍,美人才称美。

    爱啊,让我们生死相连。

    “面来喽!”

    “师娘!”

    原来是听到风声的陈皮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沉默一瞬,不约而同的露出最好的笑脸说:“先吃面吧。”

    丫头低头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下二月红喂来的面,听着颂命和陈皮嬉笑打闹,在喝下最后一口汤后安静的进入梦乡。

    “夫人,明天见。”

    “师娘,明天见。”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丫头没有明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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