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瑶有些惊讶,她不太明白裴行修是从哪看出她会对王越动心。

    他是人中龙凤不假,可这样的人在京城如过江之鲤,纵然他在东阳是文采第一的魁首,可泱泱大宁东阳这样的地方少说也有二百,他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天才,可整日在侯府外逢迎以求仕途的书生们哪一个又不是呢?

    没有后台,朝中无人欣赏提拔,便是会试高中也不过是得边远地区的一小官,你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击败千军万马的对手得了头甲一朝名满天下,可等待你的也不过是翰林院那看不见尽头的古籍与人头攒攒,你是天才,是状元是探花,可这里谁不是呢?

    况且他这样类型的男子,她从前已经见过他们中最优者,又怎会对王越动心?

    江玉瑶如今是遭父亲厌弃赶出侯府,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她的眼。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江玉瑶低眸瞧了眼他拉着自己的手,而后又抬眸看他:“我看起来像会对他心动的样子吗?”

    裴行修垂眸不言,想起了当日在王府门前时江玉瑶笑着与王越说话时的场景,远远瞧着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江玉瑶见裴行修不说话,晃了晃的胳膊,问:“还不松开我?”

    裴行修闻言也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江玉瑶的袖角,连忙松开手,又忙补了一句:“我送小姐过去。”

    江玉瑶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往堂屋去了。

    裴行修一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倒真像是她最贴身的护卫似得,江玉瑶微微侧眸瞧了眼身后紧跟的影子,面上看似无波无痕,可嘴角却微不可闻的扬了扬。

    江玉瑶莲步轻移走至正堂时冲王越轻轻颔首,而后问道:“王公子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王越起身相迎,看了眼她身后的抱月,神色微变,上前几步对江玉瑶低语:“我有几句要紧话要与江姑娘讲,还望江姑娘能屏蔽左右听我一言。”

    江玉瑶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可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后退一步,抬头直视王越的目光,语气略微冰冷:“王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规矩。”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认为她会乖乖听他的话屏退左右?

    若再对她来上一出好戏,赖上她可如何是好?

    江玉瑶并不傻,她能看出王越对她有意,也知道王夫人与王大人有意撮合她们二人。

    对于他们这些小心思,只要不过分,她都忍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孤身住在东阳乡下若真出了事,等消息传回京早就晚了。

    可她的退让反而让他们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王越见江玉瑶神色不悦,也明白自己此举过于唐突就忙道:“是件要紧事,若是泄露恐对小姐名声有碍。”

    又是这句让江玉瑶倍感熟悉的话。

    她不由忆起当日在大昭寺的嬷嬷抓着她说,难道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江玉瑶面上笑得愈发温柔,“王公子尽请直言,此间皆是我的心腹之人。”

    话说到这一步,王越也不好再让江玉瑶赶人,就低声道:“小姐可还记得当日前来搜寻贼人的军士吗?”

    江玉瑶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又是此事。

    江玉瑶先前没确认裴行修的身份前,确实忌讳此事,担心会惹来麻烦。

    可如今她已确认裴行修的身份,反而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弄得他一身是伤,对他下此毒手?

    她相信她的玉棠哥哥绝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那些人的背后究竟是谁?

    打着抓捕罪犯的名义,可一无官文二无驾帖,凭何抓人?

    “我自是记得。”江玉瑶轻点了下巴,缓步移至正堂上首的位置坐下,她端起桌边的茶盏抬眸看向王越,问:“王公子上次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开东阳了吗?怎么今日又旧事重提?”

    王越撒了个谎。

    “他们又回来了。”

    江玉瑶冷眼瞧着他表演,垂首喝了口茶压下嘴角那抹讥笑,问:“怎么又回来了?”

    从王越的角度看过去江玉瑶还是和往常一样神色清冷,可又和往日不一样,她哪里是在喝茶?

    分明是借此掩饰她心中的慌乱。

    他越发肯定裴行修就是樊十一等人追捕的人,他对樊十一说的话并非大话,他生在东阳长在东阳,父亲又是东阳知府,对于东阳的事他不说全部知晓,但也有八九分。

    东阳本就不大,来往生人甚少,何况是长相俊秀,挺拔高挑的生人。

    “江姑娘。”王越一幅全然为了江玉瑶考虑担忧的样子,痛心道:“我上次与你说过,那人罪大恶极绝非善类,若是遇见定要交于官府处置,可江姑娘怎么还将他留下了。”

    江玉瑶转瞬之间就已大致明了王越是想做什么,她故意留出慌张的破绽给王越,而后垂眸轻声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王越注意到江玉瑶虽神色平静,可放在腿边的手却紧张的攥着手帕,分明是在强装镇定。

    如果说先前他只有八九成的把握,那么现在就是十成十的了。

    他面上仍旧是一脸的担忧,可心中却不屑极了。

    到底是女子,藏不住什么事。

    “江姑娘本就有错在身,若是让令尊知晓江姑娘又窝藏罪犯不知又会如何呢?”

    江玉瑶缓缓抬头看向他,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寒意。

    “你威胁我?”

    如果说江玉瑶先前只打算利用王越探究伤害裴行修之人,那么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动了杀意。

    王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可那双笑着的眸中却不见温和只有无尽的贪欲。

    “我只是担心江姑娘。”

    江玉瑶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眼中流露出几分惧怕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害怕王越会把这件事告诉宣平侯。

    她抓着帕子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紧紧咬着下唇,良久,她方颤着声音说:“我……我也不知他是罪犯,只是看他不像坏人。”

    “王公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