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道观之内,瑶台之下。

    十余年的漂泊,两载的风餐露宿,猴子终于是拜在了须菩提祖师身前,口中连声道:

    “师父!师父!”

    “我看你相貌举止,像个猢狲,便姓孙,有道是打破冥顽需悟空,便叫孙悟空吧。”

    须菩提祖师看着这乖巧的猴儿,笑道。

    得了师傅赐名,便算是正式子弟。

    猴子,孙悟空闻言,喜不胜收,连翻了几个跟头:“孙悟空,孙悟空,俺以后便叫做孙悟空了!”

    往后几年,孙悟空又和众师兄一起,去学习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扫地锄园,养花修树。

    孙悟空的性子也是磨得愈发稳当,慢慢褪去了当初的那股猴急劲儿。

    ……

    “铛、铛、铛……”

    清脆悠扬的钟声在方寸山上响起。

    今日,便是又到了须菩提祖师讲道的时候,众弟子闻讯而来,按座次依次坐好。

    道宫大殿,瑶台之上,须菩提祖师闭目而坐,萧辰则是并列坐在他的身侧。

    左首第一个则是萧云儿,其末则是孙悟空。

    须菩提祖师平和的目光,扫了孙悟空一眼,见这猴子现在举止有方,不骄不躁,不禁暗自点头。

    等众弟子都到齐后,须菩提祖师,一挥拂尘,门窗紧闭。

    须菩提祖师缓缓说道:“今日,且讲命数,尔等能感悟多少,便看你们造化。”

    “谢祖师。”

    众弟子齐声说道。

    “如今,天有天道,天道大势不可逆,不可改,世间万物生灵,皆须顺应天数。”

    “生老病死,乃天道轮回,人自有三灾六病,天人五衰。”

    “若逆天,不可为。”

    “然三界无数生灵,因果互为纠缠,又有命数一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個人命数,于天数而言,乃小势,大势不可改,小势尤可变。”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差一毫而谬千里。

    “定数非定。”

    “顺天非顺,逆天也非逆。”

    “我等修仙成道,便是要超脱命数,与天争命,于定数中寻得那茫茫一线生机,若顺命数,则为凡,若逆命数,则为仙……”

    须菩提祖师闭门讲课,缓缓道来。

    “大势不可改,小势尤可变……”

    “定数非定……”

    须菩提祖师身侧,萧辰闻言,浑身一震,心中喃喃自语。

    “我来到这西游世界,难道只是为了,把自己困在《西游记》里,来做这《西游记》里的囚徒的吗?”

    “修仙成道,超脱命数,难道这就是长生之法吗?”

    孙悟空听到此处,任是他的性子已是逐渐沉稳,可听到这魂牵梦绕的长生之法,也不由喜得他抓耳挠腮,眉开眼笑,在蒲团上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须菩提祖师看到,笑着训斥道:“悟空,你在班中,怎么颠狂跃舞,不听我讲?”

    悟空慌忙道:“弟子诚心听讲,听到老师父妙音处,喜不自胜,故不觉作此踊跃之状。望师父恕罪!”

    须菩提祖师道:“你既识妙音,我且问你,你到洞中多少时了?”

    悟空道:“弟子本来懵懂,不知多少时节。只记得灶下无火,常去山后打柴,见一山好桃树,我在那里吃了七次饱桃矣,想来已是有了七年光景。”

    “七年了。”

    须菩提祖师抚摸胡须,轻笑道:“悟空,既然伱来此已经七年了,我且问了,你想学些什么道呢?”

    “祖师,长生之法!俺想学长生之法!”

    孙悟空眼神一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突然,孙悟空又想到了墨浪,那个可怜的、一心报仇的小蛟龙,和被天兵围剿而灭的墨蛟龙一家,连忙又补充道:

    “攻伐之道!”

    “祖师,弟子还想学些攻伐之道!”

    “攻伐之道!这猴子怎么突然想学起攻伐之道了?”

    萧辰闻言一愣。

    原著中,这猴子一心只想带着他的猴子猴孙长生不死。

    因此,猴子所学的,无论是大品天仙诀,还是七十二般变化,都是为了修金丹,躲天灾,求得长生。筋斗云,也是逃命赶路的本事。

    那会的猴子,天真烂漫,可是没有学习“攻伐之道”的心思。

    怎么今日,这孙悟空倒是想学起“攻伐之道”之道了?

    若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孙悟空又学了攻伐之道,那这猴子,岂不是比原著中更强了吗?

    学了“攻伐之道”,再修行个三百年,那岂不是加强版的猴子,“真”大闹天宫了吗?

    到那时候,如来佛祖还压得住这猴子吗?

    萧辰看向须菩提祖师,若有所悟,难道,这就是“定数非定”吗?

    “长生之法,攻伐之道。”

    须菩提祖师摇了摇头,笑道:“悟空,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傍门皆有正果,我且说与你听,你看你可愿意学?”

    悟空闻言大喜:“凭尊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

    须菩提祖师看着悟空,抚须笑道:“悟空,我教你求仙问卜,趋吉避凶之术,你可愿学?”

    众弟子闻言,有不少弟子羡慕不已,附和劝说悟空道:

    “悟空,这个好,学这个好,你得了此道,可去当个算命先生,一辈子衣食无忧咧!”

    孙悟空却不为所动,掐起手诀,摆了个算卦先生的手势,问道:“师傅,似这般,可得长生吗?”

    须菩提祖师闻言,摇了摇头,笑道:“不能,不能。”

    孙悟空连连摆手拒绝道:“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不学,不学!”

    见悟空不学,众弟子都是连连叹息,为他一阵惋惜,觉得悟空错过了好机缘。

    “悟空,那我教你念佛颂经,朝真降圣可好?”

    须菩提祖师再次问道。

    “悟空,这个也好,学这个好,你得了此道,可去当个庙中住持,得享一辈子清闲富贵咧!”

    众弟子闻言,劝说道。

    悟空再次追问可得长生否?得知不能后,又是连连拒绝。

    ……

    “悟空,那我教你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

    “此法,可炼丹药,修道侣,太极相生,阴阳调和,如何呢?”

    须菩提祖师又笑着问道。

    “悟空,快学这个!你是山中大王,得了此道,且去寻得三千母猴,日日无忧放荡,驭猴三千,享那极乐大道,岂不快哉?”

    自有一众男弟子流着哈喇子,笑着劝道,那模样,那神情,恨不得取悟空而代之。

    萧辰见这些弟子的模样,倒是若有所悟,心想:

    “也难怪这须菩提祖师公开传授的,都是一些求神算命的江湖术方。”

    “而这长生大道,却是非要夜半三更,偷偷摸摸的传授。”

    “原来这世人的心中,只有蝇营狗苟,胸无大志,就算习得一身神通,却只想谋取富贵。”

    “须菩提此问,又何尝不是再次考验悟空的问道之心呢?”

    孙悟空沉思一会,再次问道:“祖师,似这等也得长生么?”

    须菩提祖师抚摸胡须,笑着说道:“此欲长生,亦如‘水中捞月’。”

    孙悟空挠了挠头,摆手道:“师父又来了!怎么叫做‘水中捞月’?”

    须菩提祖师道:“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见,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耳。”

    孙悟空又拒绝道:“也不学!不学!”

    须菩提祖师见着悟空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不禁跳下高台,手持戒尺,骂道:

    “你这猢狲,这般不学,那般不学,却待怎么?”

    须菩提走上前去,照着悟空的后脑勺,连打了三下。随后,须菩提又转身看向萧辰,呵斥道:“这猢狲却是你背进来的,你如何没有管教好他?”

    说罢,须菩提祖师又来到萧辰的身后,照着萧辰的后脑勺,连打了五下。

    说罢,须菩提祖师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此情此景,吓唬的那一众弟子,围着悟空抱怨不说。

    萧辰和孙悟空对视了一眼,心中狂喜道:

    “来此九年,九年了,这须菩提祖师,终于是要传道了!”

    “那悟空原本想学长生之道,现又多学了杀伐之道。”

    “那我要学些什么呢?大品天仙诀,八九玄功?九转元功?”

    “是学那三十六天罡变化?还是七十二地煞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