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今日梳了寻常发髻,发髻上也只简单簪了几支珠花,耳朵上连坠子都没戴。

    穿的是一件半新的夹竹桃粉色褂子,褂子下是条玉色的罗裙,手中拿着的帕子也是玉色的,浑身看着叫人觉得舒心。

    只手上的凤仙花染的色单看突兀了点,但配上年世兰那张貌美的花都比不上的脸,又让人觉得实在是妥帖至极。

    往日年世兰都是穿着旗装的,虽她出身乃是汉人,然年家为了融入京城一众旗人中,年家的女儿也是经常穿旗装的。

    自年世兰嫁入雍亲王府,日常更是以旗装为主。

    今日穿了汉女服饰,却有种不同于宫规皇室的美。

    胤禛看到年世兰袅袅婷婷进前院的时候,也是一愣。

    新鲜。王府的女子竟然穿了汉女服饰,不同于那些寻常俗物。

    年世兰行至胤禛面前,规规矩矩行了礼,等胤禛叫了起,就安安静静站在他眼前。

    胤禛伸出手去,年世兰就听话将自己的纤手放在胤禛的掌心。

    胤禛轻轻握了年世兰的手,开口道。

    “今日怎的这般乖巧模样,本王倒不适应了。”

    年世兰终是憋不住一样,噗嗤笑出声来,用帕子掩了自己眉目。

    待她笑够了,才拿开帕子,露出一双促狭的眼睛来看着胤禛。

    “主子爷原来不喜欢乖巧的女子啊?那看来,就愿意宠着世兰这样的娇纵性子?”

    胤禛没忍住弹了弹她的脸蛋。

    “越发没规矩了。原来今日这乖巧,全都是诓本王来着。”

    “主子爷弄疼妾身了。妾身这皮肤娇嫩,主子爷竟舍得糟践呢。”

    年世兰挽了胤禛伸出的那只手,轻轻摇着撒娇。

    胤禛满眼含了笑意,年世兰望进他的眼睛,只看到自己的身影。

    “今日这衣裳穿的好,只是料子看着不新鲜,改日叫绣衣坊多做几身来,你换着穿。”

    胤禛看着年世兰的夹竹桃粉色褂子道。

    年世兰提着裙摆抻了抻,左右转了转身,问胤禛。

    “主子爷不生气?妾身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穿穿这衣服,便穿了。”

    “穿了就穿了,你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满汉本就是一家,以后除了阖宫宴饮的时候,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胤禛笑着。

    “谢主子爷疼爱呢,世兰这厢有礼了。”

    年世兰说着娇俏一笑,作势福了身谢恩。

    胤禛一把抓住她。

    “乖乖坐着吧。本王今日得了上好的“不知春”茶,特意叫你来尝尝。”

    “不知春?不知什么春。春天都过了呢。可惜主子爷今春病着,倒真是不知春呢。”

    年世兰说着,接过了小太监端来的茶盏。

    “淘气。这不知春,也叫武夷雀舌,每年暮春采摘,立夏之前就得焙好,产量极少,每年大概只得二三十斤。所以只作为贡品送进宫中,今日本王去给父皇和母妃请安,才得了半斤这茶,一回府就叫人唤你来品这茶了。”

    胤禛也端了茶盏,喝了一口,品了品,茶香清远,口感柔和,不愧是贡品茶叶。

    “妾身哪懂茶叶啊,便是喝着不剌嗓子也就罢了。只是妾身今日看主子爷高兴,就因为得了这半斤茶?”

    年世兰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苏培盛忙添了水。

    胤禛用茶盏盖子撇了撇茶沫,随意的说道。

    “并不全是因为这茶叶。你哥哥跟着费扬古将军征讨准噶尔,单骑长枪闯入敌营,生擒了对方主将玛木特,大挫敌方士气,我军大捷。准噶尔损伤惨重,退兵疗伤去了。你哥哥立了大功!”

    年世兰听说,面上是欣喜不已的。

    只是心里,很清楚这是必然的。

    上一世年家崛起,也是从二哥年羹尧跟着安北将军费扬古征讨准噶尔开始的。

    她还知道,此战后,天纵英明的康熙爷还封了费扬古为一品抚北大将军,也让上一世的宜修更有底气。

    年世兰刚想到这,就听胤禛开口。

    “既是你哥哥立了大功,皇阿玛自然要嘉奖的。皇阿玛听说年羹尧单骑长枪闯敌营,激赏不已。已提了你哥哥正四品副护军参领之职,赏黄金百两,并赐玄铁长枪一杆。”

    胤禛说到这,住了口,端起茶叶抿着。

    年世兰一脸懵懂无辜表情:“妾身不懂这个,但正四品,应是很大的官儿了吧?”

    “你呀,明明聪慧的很,却给本王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父亲是从二品的湖广巡抚,你也是官宦之家的大小姐,难道平日从不听这些?”

    胤禛无奈,伸出食指点了点年世兰额头,只觉得她狡猾的很,像个小狐狸。

    年世兰方笑着扭了身子,端起自己的茶盏喝茶。

    “主子爷真无趣,妾身在闺中时就听闻,男子都喜欢懵懂纯真的少女,怎的偏主子爷就要拆穿人家。”

    “因为你装的不像啊。好了,说正事,你哥哥被提拔了,本王已让人送去了贺礼,你也该回娘家祝贺一番。本王明日有空,陪你一起回去。”

    胤禛面上恢复了正色。

    “主子爷当真偏心妾身至此吗?妾身倒是惶恐不安了呢。按说此次征讨准噶尔,主将是福晋的父亲费扬古大人,怎的主子爷不必先去安北将军府祝贺吗?”

    年世兰疑惑道。

    按说费扬古是胤禛的老丈人,哪有先不去老丈人家,反而先去妾室家的。

    胤禛淡淡道:“费扬古被封了一品抚北大将军,最近怕是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本王就先不去凑热闹了。本王也备了贺礼,福晋自会去送的,要本王操什么心。”

    年世兰见胤禛看着似是对乌拉那拉氏家的事不甚关心的模样,也就闭了嘴再不问。

    只是心下的疑惑,慢慢放大。

    这胤禛不顾宜修这个继福晋的体面也就罢了,难不成连那早逝的嫡福晋也不顾了吗?

    上一世种种,可是无时无刻不在表明,胤禛对于早逝的那位,牵心的很呐。

    年世兰又拿一些无聊的事说与胤禛听,逗了会闷子,陪着胤禛用了午膳,才回了自己的承恩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