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自小也没个玩伴,与她同龄的只有三阿哥。

    三阿哥是皇后的儿子,除了年节,康乐也没机会跟他一起玩。

    眼下又有了个弟弟,可是弟弟还这样小,也不能陪她玩,康乐很失落。

    年世兰看着康乐小小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来,到华娘娘这来。”

    康乐又噔噔噔跑回年世兰身边。

    年世兰道。

    “华娘娘知道,你想与弟弟玩,可是弟弟还太小了。

    但你可以经常来看弟弟,陪弟弟一起长大,好不好?”

    康乐这才又高兴了起来,拍了小手开心道好。

    年世兰又与敬嫔絮絮说了一会子话,敬嫔才带着康乐公主离开。

    长街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盯着敬嫔。

    小林子送着敬嫔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身影,那人装着是在长街打扫,眼神却是有意无意跟着敬嫔母女,一路扫了过去。

    小林子佯装没有看到,又急匆匆回了翊坤宫。

    长街上盯着敬嫔母女的那小太监还在洋洋自得,小林子已经将此事报给了年世兰。

    年世兰愣了愣,忽然笑出声。

    上一世,她打发那个叫小印子的太监去伺机火烧碎玉轩,才引得皇上不顾情分将她赐死。

    这一世,难不成也是有人想烧了她的翊坤宫?

    小林子看年世兰不怒反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年世兰笑过了,说道。

    “你且盯着那小太监,打听清楚了,是谁宫里的,叫什么。

    他若是有什么异动,你也别打草惊蛇,即刻来禀报本宫就是。”

    年世兰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后宫中表面是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自从她平安生下四阿哥,景仁宫那头想必要动手了。

    年世兰孕中不是没有过波澜,只不过那时年世兰仗着自己平日就跋扈的名声,索性求了胤禛,许多时日不用去景仁宫请安。

    便是外面纷传华妃不敬皇后,但有皇上的圣旨压下来,那些声音也自己销声匿迹了。

    后来更是有几次,内务府的小太监借着给翊坤宫送东西的机会,夹杂了一些私货。

    不止被小林子一一扣下,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还被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收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年世兰念着为腹中孩子积福,才没有下令弄死他们。

    好不容易内务府消停了,翊坤宫墙角却莫名出现一个小洞。

    因着年世兰自有孕之后的饮食皆是翊坤宫小厨房所出,年世兰便禀了胤禛,将小厨房中众人一通拷打,找出了那里通外敌的帮厨小宫女。

    那小宫女还没来得及在年世兰饮食中动手脚,便被胤禛下令杖毙。

    如此才保的年世兰平安生下四阿哥。

    年世兰想到孕中这些事,再想到今日长街上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冷笑不已。

    既然不想要她年世兰好过,那便都不要好过了罢。

    这翊坤宫中,有许多地方,也该好好修缮一下了。

    一直卧病的德太后这日来了精神,坐在榻上道。

    “竹息,将哀家的水烟袋拿来,哀家松快松快。”

    竹息想劝劝德太后,大病未愈,不宜抽水烟袋。

    但是想想这些日子,德太后总是躺在床上,连永和宫的门都没出过,想必心里也憋的慌,便去取了水烟袋来。

    这头刚给德太后将水烟袋点上,外面太监通传。

    “皇后娘娘到~”

    德太后可惜的看看烟锅,命竹息收起来。

    竹息刚将水烟袋收起,乌拉那拉氏已经带了剪秋与江福海进来了。

    “臣妾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乌拉那拉氏屈了膝行礼。

    德太后道。

    “快起来罢。哀家这些日子病着,

    也懒怠问你宫中之事。

    今日恰好你来,哀家欣喜。

    来,坐哀家身边儿,跟哀家说说话儿。”

    乌拉那拉氏坐在德太后身边,低头看到德太后的手已是枯瘪,不复从前的白皙柔嫩。

    她不由心中戚戚然,德太后的病来的蹊跷,但是皇上与她将永和宫的宫人都好好查过,也将那些宫人都换过,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温太医只道,德太后是用过血枯草的缘故,但谁也查不出究竟是何物中夹杂进了血枯草。

    且血枯草一旦生效,便极难再补回来。

    即便宫中罗天下之奇珍,聚天下之奇药,也只能将德太后的身体维持在一个不好不坏的状态。

    乌拉那拉氏道。

    “前些日子伺候三阿哥的宫人不尽责,导致三阿哥感染了风寒。

    臣妾只得日日照顾着三阿哥,连后宫中事,都是华妃带着沈贵人去处理的。

    臣妾今日看着,额娘身子好了许多,臣妾十分欣喜。”

    德太后道。

    “沈贵人?哀家从前未曾听说过什么沈贵人。”

    乌拉那拉氏道。

    “额娘久在病榻,不知外面的事也是常理。

    沈贵人是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女儿,

    不知怎么,入了华妃的眼,

    现下跟在华妃身边,助其协理六宫。”

    德太后虽身在永和宫许久未出门,但她怎么能不知道外面的事。

    只不过得病这些日子,乌拉那拉氏很少来看望她,她也便渐渐不甚在意了。

    她现在每日喝许多苦药汤,哪还有心思管那些事。

    乌拉那拉氏话中的机锋,德太后也是听懂了的。

    乌拉那拉氏深知,德太后最恨皇后大权旁落。

    如今华妃在宫中势强,又拉拢了沈贵人,德太后必是要出面教训一二的。

    乌拉那拉氏说完那几句话便静静等着德太后回应,德太后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

    “宫中事忙,皇后又要尽心抚育三阿哥,难免将琐事都交予华妃处理。

    华妃也需要一个帮手。对了,三阿哥好彻底了吗?

    哀家成日半死不活的躺着,竟不知三阿哥前些日子生病。

    哀家已经许久未见三阿哥,想皇孙想的紧,

    却不敢让你带他来见哀家这把病骨头,怕过了病气给他。”

    乌拉那拉氏也听出了德太后不欲多事的意思,但她依旧不死心,道。

    “额娘多虑了,改日,臣妾便将三阿哥带来给您瞧瞧。

    您才四十出头,只要好好调养身子,总还能回到与之前一样的。

    臣妾也盼着,您还能指点了臣妾。

    臣妾年轻不懂事,许多事还需要额娘分析了利弊与臣妾知道。”

    德太后自嘲笑笑,转头看着乌拉那拉氏,伸出自己的双手,说道。

    “哀家如今这个样子,哪还有心思管那么多闲事?

    你是哀家的儿媳,亦是哀家的侄女。

    哀家一生没有做过皇后,只盼着你做了皇后,

    保住乌拉那拉氏与乌雅氏的荣光。

    可是哀家现在这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你曾许哀家的事,也不知,哀家死前还能不能看到。

    哀家可不想让那个贱人过得比哀家好。”

    乌拉那拉氏也伸出手,抓了德太后那双枯槁的手,缓缓按下,道。

    “额娘且放心,臣妾答应的事,必然做到。

    可是臣妾要的,额娘也清楚。”

    德太后脸上浮起一丝兴奋,她道。

    “此话当真?若你能让哀家看到那一日,哀家必达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