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芝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欣喜的神色浮于脸上,她刚打算喜气洋洋的谢恩起身,便听年世兰道。

    “小满,给本宫掌嘴!不知死活的奴才,竟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于本宫!”

    小满看着丽贵人主仆对年世兰不敬的态度,早都是摩拳擦掌,此刻更是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挽了挽袖子,便快步上前,一手固定了燕芝的脸,另一手毫不留情的招呼上了燕芝的脸颊。

    燕芝惊呆了,她跟着丽贵人这么久,哪见过这阵仗啊。

    都说华妃平日跋扈,但从未见华妃亲自教训过谁。

    燕芝被小满抓着扇了几巴掌,竟是挣脱不开。

    同样是宫女,年纪也差不多,这小满怎么力气跟牛一样!

    小满将燕芝左右开弓,燕芝顾不上疼痛,哭着喊着道。

    “小主救我!小主救我!”

    那些原本当差要经过这条宫道的太监宫女,遥遥看到这动静,都绕路走了。

    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也许是好奇心作祟,硬着头皮贴着墙根儿走。

    只是他们都低着头,目不斜视,将怀里的物件,由托着变成了抱着。

    且抱得牢牢的,像是怕那物件儿长翅膀飞了。

    丽贵人见自己的心腹挨打,还硬着嘴道。

    “求华妃娘娘饶恕!您为了一个太监这样没根儿的东西,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就不怕皇后娘娘知道了怪罪吗?”

    若说之前年世兰还想留二分脸面给丽贵人,这会子听了这话,却是一点脸面都不想留了。

    年世兰冷笑道。

    “既是丽贵人搬出皇后娘娘来吓唬本宫,本宫便着人去请皇后娘娘。

    只是你也说了,为着奴才们的事,去惊动皇后娘娘,

    也不知道,受责罚的会是本宫,还是你。

    立冬,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顺便打发人去将皇上请来。

    这个时辰,皇上已经散朝了。”

    丽贵人浑身一颤,自己原本只是想让华妃放过自己的宫女,怎的反而激怒了她,闹大了这事。

    丽贵人急急拦下正要离开的立冬,对年世兰道。

    “华妃娘娘恕罪!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嫔妾求华妃娘娘饶恕!

    原本就是这奴才错在先,嫔妾的衣裳也湿了,嫔妾的宫女也受过责罚了。

    求华妃娘娘宽恕,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罢!”

    立冬覰了年世兰的脸色,暂时停下了脚步。

    年世兰道。

    “现在知道错了?有罪时再来求恕罪,怕是晚了。

    你作为小主,满嘴都是荒唐话。

    你的宫女跟着你,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且让她问问他,愿不愿意原谅她。”

    年世兰用下巴指了指燕芝,又指了指小允子。

    丽贵人咬了咬唇,咽下满腔屈辱,斥责燕芝。

    “你闯下这弥天大祸,还要连累我!

    还不给小允子认错,看人家愿不愿放过你!”

    年世兰有意忽略了丽贵人话中的不服,气定神闲的看向跪着的燕芝。

    此时的燕芝,已经被小满的一顿巴掌打的满嘴都是血。

    年世兰满意的看了一眼已经立在一旁的小满,小满脸上满是腼腆神色,像是不好意思似的。

    年世兰暗笑,从前没发现,小满是个有趣儿的。

    燕芝听了丽贵人的话,立刻跪着爬向小允子。

    “允公公,求您原谅奴婢罢!奴婢想活命!”

    小允子才几岁啊,哪儿见过这一出,吓得立刻边往后退边摆着双手。

    “姐姐折煞奴才了,奴才没事,没事。”

    年世兰看了看不争气的小允子,暗叹一口气。

    小孩子心思纯善,却不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借着这机会彻底打压这奴婢,恐后患无穷。

    丽贵人道。

    “华妃娘娘,燕芝已经认过错了,您看.”

    年世兰无所谓的摆摆手,笑着道。

    “本宫说话算话,饶她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颂芝,去告诉黄规全,将这奴婢扔去慎行司服役去罢。”

    丽贵人恨恨的咬着牙,自行回了启祥宫。

    此事传到景仁宫的时候,是江福海讲给乌拉那拉氏听的。

    他将年世兰的语气仿的活灵活现,末了,剪秋道。

    “娘娘,您看,华妃这般做派,您可要出面?”

    乌拉那拉氏捧了一方油烟墨,左右看了看,笑道。

    “本宫出面做什么?华妃是宠妃,有皇上护着。

    在宫中,一向是谁受宠,谁便能横着走。

    本宫何必去自讨无趣?”

    在旁伺候的绘春道。

    “您是皇后娘娘,您管理后宫乃天经地义,谁敢说您自讨无趣。

    华妃再得宠,也只是个妃位罢了,您还怕她不成。”

    剪秋看了看绘春,狠狠道。

    “蠢东西,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咱们皇后娘娘还能怕一个妃子不成?

    宫规森严,上尊下卑,你竟都吃了吗?!”

    绘春忙退后两步,不敢再言语。

    乌拉那拉氏毫不在意的样子,将那墨放在案上。

    “看,连本宫身边的人,都以为本宫怕华妃。

    你们说,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又该如何呢?”

    江福海接话道。

    “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便坐实了华妃跋扈之名。

    华妃连皇后娘娘您都不放在眼中,加之她母家军功显赫,

    皇上恐怕.再宠爱华妃,也得有所顾忌了。”

    乌拉那拉氏看向江福海的眼光带了一丝赞赏。

    “你在本宫身边多年,终于也能懂本宫的心思了。”

    夜间,胤禛打发了凤鸾春恩车,去接了沈贵人到养心殿侍寝。

    前些日子沈贵人跟着年世兰忙碌,胤禛便也没有去她那。

    今日好不容易召了沈贵人侍寝,云雨初歇,外头响起苏培盛为难的声音。

    “启禀皇上,丽贵人处的宫女儿来报,

    说丽贵人白日里受了惊吓,现下不舒服。

    请皇上您去看一看。”

    胤禛刚得了意趣,又见沈贵人久未承宠,反而更娇俏了些。

    他正心思还要梅开二度,却忽然听闻了这个消息。

    胤禛怀中搂着沈贵人,隔着门问苏培盛。

    “受了惊吓?你可知道,是受了何种惊吓?”

    苏培盛在门外沉默了一瞬,回道。

    “回禀皇上,是今日众小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之后,

    华妃娘娘在长街发落了丽贵人的贴身宫女儿。

    这丽贵人白日里还好好的,夜里就发起烧来了。”

    胤禛叹口气,不舍得看向沈贵人。

    沈贵人在他怀中仰起脸儿来,柔柔道。

    “皇上不如去看看丽贵人罢,嫔妾无妨。”

    胤禛起身披衣,吩咐了苏培盛先去请太医,自己则捏了捏沈贵人的小脸。

    “朕去去就回,你且在这里躺着,等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