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自打四阿哥被乳母抱着要送回翊坤宫,年世兰便总觉不安。

    但是她转念一想,有小林子在侧,宫中侍卫众多,也稍稍安下心来。

    敬嫔端起酒杯,对着年世兰道。

    “今日难得与娘娘坐在一处,素日承蒙娘娘照拂,臣妾感恩不尽。”

    敬嫔将酒一饮而尽,年世兰只心不在焉的淡淡抿了一口,就算是给过了面子。

    敬嫔知年世兰向来随性,也总是对人冷冷淡淡,对她此时的态度也不往心里去。

    只是恭敬的为年世兰添了酒,又为自己斟了满杯,话家常似的随意道。

    “娘娘看着似乎心有所思,可是因为四阿哥此时不在身边?”

    年世兰这才转头看了看敬嫔,带了点不耐烦道。

    “本宫也说不上为何,今日总觉不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敬嫔笑一笑,自己端了酒杯,又将那杯中酒一口喝下,说道。

    “臣妾与娘娘同为人母,怎能不懂呢?

    说句不怕娘娘笑话的,自打康乐出生,

    我几乎与她是一时都未离开过。

    这会子她只是去偏殿与别的世家小姐玩耍,

    我都觉得不安呢~

    想来娘娘与臣妾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

    小林子小心的护送着乳母,带着四个宫女,要回翊坤宫去。

    一行人刚走出乾清宫正殿,小林子耳朵尖,就听到偏殿传来一阵哄乱声。

    小林子刚扭了头去探寻声音来源,就见自偏殿内一前一后跑出两个小娃。

    大点的那个在后追,小点的在前面跑,只是小林子看着不像是二人玩闹。

    小林子忙伸了臂膀护着同样停下脚步朝偏殿看去的乳母,她怀中还抱着四阿哥呢。

    两个小娃后面跟了一大堆太监宫女嬷嬷,为首的太监嗓子都快喊哑了。

    “世子!世子不可啊!”

    小林子一晃眼看到后面追来的被称作世子的小娃手中晃动着一支尖利的簪子,再看一眼前面尽力跑的更小的那个,小林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回头对乳母道“快走,是非之地不要停留!”

    只是乳母已经来不及走脱,那小一点的孩子绕到了乳母身后躲避追刺。

    大一点的孩子手持明晃晃的银簪直直刺向那个小的。

    乳母紧紧抱着四阿哥躲避世子的追刺,只是小的那个孩子死死抱着她的腿,世子的银簪狠狠扎在了乳母大腿上!

    乳母跌倒的瞬间四阿哥自怀中脱了手,就算小林子已经反应了过来,也来不及去接到四阿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十七王爷允礼,一把抱住了差点落地的四阿哥,在地上打了个滚。

    乳母身后那个小的已经吓坏了,而拿着银簪刺人的那个大的,已经被侍卫按住了双臂。

    他不服的嘶吼着。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翊坤宫的四个宫女,其中三个上前去查看四阿哥是否无恙,还有一个跑去看乳母伤势。

    乳母不顾自己腿上扎着的簪子,挣扎着咬牙道。

    “快看四阿哥!”

    这边乱作了一团,那边早有人去禀了皇上皇后。

    胤禛急匆匆出得乾清宫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允礼抱着四阿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略显狼狈。

    被吓到的四阿哥在另一位乳母怀里啼哭不已,柔嫩的脸上全是泪,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地上躺着的乳母大腿上扎着一支银簪,血顺着她的腿流了满地。

    刺了人的诚亲王世子被侍卫压跪在地上,被他追逐刺杀的那个小的,是乌拉那拉氏的长兄乌拉那拉知奕的嫡子,此刻缩在贴身嬷嬷的怀中瑟瑟发抖。

    其他的世家子世家女连带着自己的奴才奴婢跪了一地。

    纵使这些孩子都还小,但都知道今日发生了大事,跪在地上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三阿哥弘时与康乐公主被自己的贴身嬷嬷牵着站在一边。

    跟着胤禛出来的王公贵戚看到此番景象,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一跪在了地上,酒都醒了大半。

    诚亲王夫妇跪在胤禛身后,背上的汗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裳。

    刺人的正是他的嫡子爱新觉罗文韬,被刺的是乌拉那拉知奕的嫡子,乌拉那拉渊渟。

    文韬十岁,渊渟八岁,都是正淘气的时候。

    知奕已听奴才禀了,自己的儿子差点被刺中,他肺都要气炸了。

    年世兰不安了许久的心,在看到四阿哥的那一刻有了答案。

    果然是有事要发生的征兆。

    胤禛看着眼前被刺的乳母血流如注,尽管苏培盛已喊了“传太医”,但乳母终究是没有等到太医来就在众人面前咽了气。

    等太医气喘吁吁赶到时,死去的乳母已被人拖去了一边,四阿哥也哭累了,声音越来越低。

    年世兰自另一位乳母怀中接过四阿哥,心疼的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着。

    太医上前查看过乳母伤口,跪在了胤禛面前。

    “启禀皇上,四阿哥的乳母被伤到了腹股动脉,血液喷流而尽,微臣.回天乏力。”

    在场众人听了太医的话,都深吸一口气。

    诚亲王世子下手竟如此之狠,不敢想象,若是这银簪刺在那乌拉那拉渊渟身上

    胤禛震怒,转身厉声道。

    “诚亲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那文韬见自己闯下如此大祸,早都没了先前的嚣张,此时如一滩烂泥软下了身子。

    要不是侍卫提溜着他,他就该如泥一般趴在了地上。

    诚亲王夫妇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犬子年幼无知!闯下大祸!还请皇上饶犬子一命!”

    诚亲王福晋接口道。

    “求皇上恕罪!”

    胤禛还未开口,知奕夫妇也跪了下来。

    “诚亲王世子小小年纪如此狠心!若不是渊儿机灵躲过一劫,恐怕已经被刺!”

    想到这银簪若是扎在自己儿子身上,知奕浑身都颤了起来,夹杂着愤怒,更显血脉贲张。

    “求皇上给奴才做主!为犬子做主!”

    知奕与夫人也磕了下去。

    胤禛看着眼前的两位臣子与内眷,一边是自己的兄长诚亲王苦苦哀求,出手刺人的是自己的亲侄儿。

    一边是已故的纯元皇后的亲兄长,也是现在皇后的兄长在求他做主严惩文韬,而差点被刺的,也是皇亲。

    偏偏此时,那诚亲王福晋不知死活的道。

    “知奕大人何必苦苦相逼!我儿子不是没有刺中你儿子吗?死的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皇上自会有决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