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人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跟着她的宫女忙给她拍着背,用绢帕挡了她的视线。

    端妃瞧着那一盆盆血水,想到自己也是四个半月的时候小产,面色忍不住难看了起来。

    菀贵人随着端妃进屋之时,就见敬嫔正跪在地上。

    众人见过了皇上皇后,就各自站在一边。

    胤禛看着小小的屋内站了这许多人,已是有些烦躁。

    “你们都来做什么?吟霜斋地方小,没地方给你们坐,都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端妃站出来道。

    “皇上息怒。众姐妹听闻福常在遭厄,都担心不已。

    天气寒凉,皇上别动气伤了身子才是。”

    端妃说完话,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敬嫔。

    胤禛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更有些生气。

    他是听说了下午的事,但他本不欲提及,因着是与康乐公主有关。

    康乐才四岁,即便真是康乐所为,他又怎么忍心怪罪。

    何况敬嫔一直都很安分守己,从不在后宫中与人争执。

    胤禛有心将此事归结为意外的。

    偏偏敬嫔怕胤禛怪到康乐公主身上,自己二话不说就揽下了罪责。

    胤禛有些气闷,康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大清的公主,又是年幼无辜的孩童。

    自己在敬嫔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印象,才能让敬嫔惧怕自己怪怨小小孩童,从而让敬嫔抢着认下罪责?

    胤禛暗自生着气,说起话来便也硬邦邦的。

    “敬嫔先起来罢。朕不曾怪怨康乐,你也不必懊恼惧怕。

    福常在事已至此,让太医好好为她调养就是了。

    即便是因为康乐不小心撞到了福常在才发生此事,

    也只能说福常在福薄命舛,无福保养皇嗣。”

    胤禛三言两语为此事定论,敬嫔这才颤颤巍巍着起身。

    里间已经疼到力竭的福常在没了声响,邱太医上前禀报道。

    “启禀皇上,微臣与诸位同僚尽力了。可是小主胎气渐微,

    直至胎脉尽绝。为保小主性命,皇嗣实不能保。

    还请皇上恕微臣等,医术不精之罪!”

    胤禛疲惫的摆摆手,说道。

    “朕怪你们做什么,你们也尽力了。福常在现下如何了?”

    邱太医道。

    “回禀皇上,福小主刚才吃痛不过,晕了过去。

    好在胎已落尽,日后再调养身子,无甚大碍。”

    一直没说话的丽贵人开口道。

    “敢问太医,四个半月,能看出胎儿男女吗?”

    邱太医迟疑了一下,看向胤禛。

    胤禛斥道。

    “丽贵人,现在说这些,你是想给朕心上添堵,还是幸灾乐祸福常在今日所遇?”

    胤禛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刚才还有些看戏模样的丽贵人瞬间腿软。

    她忙后退一步,屈膝道。

    “皇上息怒,嫔妾不敢。”

    胤禛半眯着眼,看向这个只有着美丽脸蛋的丽贵人,声音波澜不惊。

    “你最好是不敢。”

    折腾了半宿,等年世兰回到翊坤宫,已是快卯时。

    颂芝边为年世兰卸下钗环,边说着话儿。

    “娘娘,已经卯时了。各宫小主都回去歇息了。

    皇后娘娘叫人传了话,折腾了一宿,都乏了。

    今日的请安就先不去了,要各宫娘娘小主好好歇一歇。”

    年世兰伸着胳膊,由着颂芝与立冬伺候自己。

    “本宫现下精神的很,但既然皇后说不用去请安了,

    本宫也懒得动弹。给本宫换那身水红色轻纱家常衣裳来,

    一会子等弘历醒了就抱过来。”

    等颂芝与立冬伺候着年世兰用了早膳,弘历也醒了,被乳母抱着过来请安。

    “四阿哥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乳母怀中的四阿哥一看到年世兰就欢喜不已,扇着两条小胳膊,龇着不多的几颗小牙,就要往年世兰怀中扎。

    年世兰一身家常衣裳,抱着四阿哥,心里软成了一片。

    “弘历似乎又重了些了。真好,本宫的儿子,要好好长大才是。”

    刚过一岁的弘历扎在年世兰怀中,控制不住的口水滴滴答答顺着下巴往下流。

    乳母忙拿着柔软的巾帕去接弘历的口水,边道。

    “娘娘恕罪,四阿哥太小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

    让奴婢来抱罢,别弄脏了娘娘的衣裳!”

    乳母说着就要去抱四阿哥,却被年世兰轻轻躲过。

    她笑着道。

    “无妨,本宫自己的儿子,本宫怎么会嫌弃呢?”

    年世兰抱着弘历玩了好一会子,才将他交给乳母抱走。

    年世兰唤来小林子,问道。

    “本宫要你打听的事,你打听清楚了吗?”

    小林子凑在年世兰身边,说道。

    “回主子,奴才打听清楚了。福常在身边的青玲说,

    福常在昨儿下午跟康乐公主是玩耍了,也确实撞到了肚子。

    但是福常在当时是无事的。

    直到晚饭吃了御膳房送的膳食,福常在说自己有点吃多了。

    想出门去散散步。身边宫女还劝说她昨日受了惊,

    不如早点休息。可是福常在不听,执意要出去。

    不知怎么的,刚出门就说肚子疼。”

    小林子顿了顿,年世兰斜睨了他。

    “继续说啊。”

    小林子道。

    “是。青玲说,奇怪的是,福常在当时只说肚子疼。

    以为是要出恭,那时还没见血。

    可太医来了却说福常在是动了胎气,

    还叫人熬了安胎药给福常在喝。

    可惜,终究是没保住福常在腹中之子,

    等到您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副样子。”

    小林子说到这就结束了,但年世兰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之处。

    “你是说,福常在是用完晚膳开始肚子疼?

    太医给她熬了安胎药也没保住孩子?”

    小林子低着头,道。

    “是。正是这个奇怪呢。奴才觉着,事有蹊跷。”

    年世兰冷笑一声,说道。

    “蹊跷?本宫看一点也不蹊跷。这一步一步,都是算好的呢。

    只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动作竟这样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小林子又道。

    “主子的意思,奴才明白。但眼下这事与翊坤宫无关,

    奴才想着,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奴才还听说,福常在小产之时,那稳婆可是在她肚腹上狠狠按压来着。

    哎哟~奴才听着都替福常在疼!

    主子您说,那肚腹上的可都是肉,又不是一块子面!”

    年世兰沉默了一下,光想想那个场面,都觉骨颤。

    她缓缓道。

    “这宫中,果然是没有平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