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槿汐赶着扶莞贵人站起来,却没发觉站在莞贵人右侧的落羽快速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莞贵人回道。

    “嫔妾在碎玉轩闲来无事,忆起皇后娘娘素日对嫔妾的照拂,

    心下多有感恩,不由自己,这脚步便到了景仁宫来。

    皇后娘娘理事繁忙,还望不要嫌弃嫔妾搅扰了娘娘才好。”

    乌拉那拉氏笑得更开怀了。

    “快别站着说话了,赐座。”

    等莞贵人谢了恩,落了座,乌拉那拉氏才继续道。

    “本宫也是闲坐着,正好你来,陪一陪本宫。

    这两日天气又阴沉了起来,怕是要变天了呢。”

    莞贵人恭顺笑着,说道。

    “是呢。冬月这些日子还是干燥了些,若是能赶在腊月之前下一场雪,那才舒服呢~”

    乌拉那拉氏眼中也带上了笑意,瞧着莞贵人今日一身雪青色的旗装,腰身裁剪与众不同。

    落黄色的夹袄上是一圈出的极好的风毛,那风毛应是白狐的皮毛。

    纤细白嫩的双手藏在同样是白狐皮制成的手焐子里,头上戴着的,是皇上新赏的珠钗,端的是明艳俏丽。

    “本宫瞧着,莞贵人这些日子脸色不错,可见保养得宜。”

    乌拉那拉氏手中的平金手炉小巧精致,莲云锦的炉套也绣的别出心裁。

    是凤凰涅槃的图案。

    莞贵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笑的明丽活泼。

    “皇后娘娘惯会哄嫔妾高兴,嫔妾昨夜睡得晚,今儿起来,

    还觉得自己面色黯淡了呢。嫔妾还想着,

    皇后娘娘面色一直莹亮红润,嫔妾想求教娘娘保养之法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莞贵人求教的话茬,只笑言道。

    “昨夜是十六追月之夜,按例,皇上是要去翊坤宫的。

    只是,即便昨夜不是十六,只要皇上想去,还是会去的。

    你也是,未免太想不开了些,为这点子事,

    还值当夜不能寐?”

    莞贵人也不否认,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乌拉那拉氏挥退左右,身边只留了剪秋伺候。

    莞贵人身边的落羽在崔槿汐示意下极不情愿的与绘春绣夏一道退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道。

    “这里也没外人了。本宫知道,皇上平日宠爱华妃多一些,

    你也不要多心。年羹尧征战沙场,皇上要安抚前朝,

    自然就要对后宫多加疼宠。华妃母子一向得皇上关注多一些,

    咱们呐,比之十分之一也不足,且自己受着吧。”

    莞贵人神色落寞了起来,半晌才道。

    “皇后娘娘说的,嫔妾如何不知呢?只是嫔妾无法自行排解,

    所以来了娘娘这里,与娘娘作伴,求娘娘指点。”

    无人知乌拉那拉氏与莞贵人说了什么,只是莞贵人出景仁宫的时候,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人在殿内说了许久的话,乌拉那拉氏似乎全然忘记了还在殿外跪着受罚的三阿哥。

    直到莞贵人离开,小小的三阿哥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宫人急匆匆进来禀报,三阿哥晕了过去。

    剪秋一脸焦急的神色,立时就要请太医。

    乌拉那拉氏却是一副淡然的神色,道。

    “慌什么?才跪了这么些时辰就身子不济,怎么做本宫的儿子。去将章太医请来。”

    江福海赶紧小跑着去请章弥来。

    三阿哥被宫人抱进他住的偏殿,那里温度比之别的地方要低一些。

    乌拉那拉氏坐在三阿哥床边,伸手去摸三阿哥的脸蛋。

    却在即将碰到他的脸时,收回了手。

    剪秋道。

    “娘娘终归是不忍。”

    乌拉那拉氏面色看不出情绪。

    “本宫有何不忍的。天降将其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才跪了多大一会子,就体力不支晕倒了。”

    剪秋道。

    “娘娘,三阿哥毕竟不到五岁,身子骨嫩。

    又每日寅时就要起来读书,奴婢怕这样下去,

    三阿哥的身子吃不消。”

    乌拉那拉氏道。

    “你想多了。你瞧,弘时比别的同龄的孩子可长的高多了。

    这孩子胎里的时候,他那没福气的生母可是卯足了劲吃吃喝喝,

    本宫也从未吝啬过她的吃食,三阿哥可是自打在娘胎里就享福了。

    如何会身子吃不消呢?”

    剪秋还想说什么,江福海匆匆带着章弥来了。

    “微臣章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乌拉那拉氏面色一点也看不出焦急,反而笑着道。

    “章太医来的倒快。既来了,就为弘时看看罢。”

    章弥闻言上前,跪在三阿哥床前,江福海将三阿哥细嫩的手腕拉了过来让章弥把脉。

    只是章弥手指一搭上三阿哥的脉,就皱起了眉头。

    乌拉那拉氏见状问道。

    “可是有何不妥吗?”

    章弥又将三阿哥另一只手的脉也把了,才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三阿哥感染风寒已有几日了。

    只是今日应是受了寒气,将埋藏在体内的风寒逼发了出来。

    三阿哥太过年幼,身子受不住,这才晕倒了。”

    乌拉那拉氏道。

    “这孩子日日嚷着热,不肯多穿衣裳,本宫也是操碎了心。”

    章弥对这套说辞不置一词,只道。

    “无妨,微臣给三阿哥开几剂药,将风寒疏散了,

    再配以食补之方,也就好了。

    只是这些日子万不可叫三阿哥累着,就静静养一养好了。”

    打发走了章弥,乌拉那拉氏对自己宫中之人道。

    “都记清楚了,三阿哥是自己怕热,穿的单薄,这才导致风寒了。”

    宫人皆低眉顺目,喏喏应“记住了。”

    等三阿哥在温暖的被窝里暖了许久,才慢慢醒转。

    映入眼前的,是乌拉那拉氏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

    醒过来的三阿哥,第一反应便是慌着要起身。

    “皇额娘,儿臣再不敢了!儿臣定好好读书!”

    乌拉那拉氏抿了抿唇,伸手按下要挣扎起身的三阿哥。

    “你先躺下罢。本宫已经着人去告诉你皇阿玛了。

    你要记住,你是感染了风寒才晕倒的,知道吗?”

    乌拉那拉氏声音中传来的威压,狠狠撞在小小的三阿哥心头。

    他似懂非懂的看了乌拉那拉氏好久,才理解她说的意思。

    “是,儿臣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