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窗外响起喇叭声。

    秦洛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不多时,轻快的脚步声传来,秦溪推开房门,她眉眼含笑,清脆道:“小洛,爸爸带烧烤回来了,快起来。”

    秦洛现在很虚弱,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不想家人担心,便强忍着疼痛,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

    来到楼下。

    秦洛就看到母亲在抱怨,夏妍板着脸说道:“就知道乱花钱。”

    “是是是。”

    秦游笑着点头。

    “爸。”

    秦洛笑着喊道。

    秦游把撒满孜然的烤鸡腿递给秦洛,鸡腿焦香四溢,还冒着热气,“儿子,这根鸡腿是你的,你下次可要多考几分。”

    “嗯嗯。”

    秦洛颔首轻笑。

    秦溪吃着烤鸡翅,她细嚼慢咽,露出雪白的牙齿,“爸爸最好了。”

    “还是你妈最好。”

    秦游递给夏妍一串羊肉串,“老婆,你带孩子最辛苦。”

    “下次别乱花钱了,你看他们吃的多胖,三叔都管小洛叫小胖墩。”夏妍嘴上抱怨秦游乱花钱,脸上却带着笑容。

    “三叔开玩笑的,”

    秦游笑的合不拢嘴。

    秦溪咧嘴笑道:“嘿嘿,我长不胖,我可以多吃两串羊肉串。”

    秦洛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他轻声道:“爸,你以后还是别拉货了。”

    秦游不由一愣。

    夏妍笑着解释道:“小洛是觉得你辛苦,今天他还叫我别绣了。”

    秦游回过神来,他神情认真道:“爸爸不辛苦,你爷爷七十岁了还在打铁,跟他比,我们多轻松。”

    秦洛知道几年后秦游会在拉货的途中发生车祸,左腿被压碎,然后高位截肢,对整个家庭都是巨大的打击。

    秦游看到秦洛在发呆,提醒道:“快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秦洛在想要不要解释,但他犹豫了,一旦开口,可能涉及因果,如果这不是梦,他或许永远无法回到正确的时间。

    秦游倒了一杯酒,他剥着水煮花生,吃的津津有味,夏妍吃了一串羊肉串,她继续绣着那幅家和万事兴,秦溪吃完鸡翅后继续吃羊肉串,她还在一边写作业,秦洛看着他们,他感觉到家的温暖。

    “我去睡觉了。”

    秦洛吃完鸡腿就转身上楼。

    秦游感慨道:“还有这么多羊肉串,溪溪,你可要多吃点。”

    秦溪跑去洗手,清脆道:“爸,我可不想长胖了,你们吃吧。”

    夏妍柔声道:“孩子们都懂事了。”

    秦游点头。

    夫妻俩相视一笑。

    回到卧室,秦洛躺在床上休息,他不断调整呼吸,找到最舒服的节奏后,嘴里生出甘甜的味道,身体逐渐放松,仿佛漂浮在水面上,与天地融为一体。

    漫天的星光将房间填满,秦洛的身上有一层柔和的光芒,犹如薄纱。

    翌日,清晨。

    秦洛睁开眼,虽然断裂的骨头没能愈合,但他的精气神好了很多。

    窗外响起货车发动的轰鸣声,秦洛知道父亲要去跑长途拉货。

    秦洛换好衣服来到楼下,秦溪坐在桌前剥鸡蛋,她看着秦洛,有些意外,“小洛,今天周末,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睡醒了。”

    秦洛笑着回答道。

    夏妍背着背篓准备去赶场,她柔声道:“小洛,鸡蛋和牛奶在桌上,我去赶场的时候,你在家里不要乱跑。”

    “知道了。”

    秦洛坐在餐桌前。

    秦溪眨了眨眼睛,眉梢轻挑,“妈,我想要蝴蝶发夹。”

    “你月考拿第一给就你买。”

    “没问题!”

    秦溪爽快的答应。

    吃完早餐,秦溪挽着夏妍的手出门,姐姐周末都会去学校自习,她们前脚刚走,秦洛后脚出门,他看向大槐树,本想一探究竟,最后选择朝铁匠铺走去。

    爷爷秦大海和奶奶刘翠云住在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房子里,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黄土墙,老房子的隔壁就是铁匠铺。

    “汪汪汪!”

    一只四眼狗被拴在铁匠铺附近,秦洛微微一笑,轻声道:“黄眉。”

    黄眉朝秦洛摇尾巴,因为狂犬病的缘故,村里很多狗都被活活打死,爷爷为了保住黄眉,花钱给它打了疫苗。

    “不准在铁铺这边玩。”

    秦大海端着一碗汤泡饭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单薄的秋衣,满头白发,额头有好几道长长的皱纹,虽然是铁匠,但是他身材很瘦,看起来没多少力量。

    “爷爷。”

    秦洛不慌不忙,咧嘴笑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我很快就走。”

    秦大海蹲下来刨着碗里的汤泡饭,他不再板着脸,轻声道:“爷爷过段时间要进城,你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

    秦洛还记得爷爷进城是给姐弟俩买自行车,秦大海扛着两辆自行车走了几十里山路,后来秦游知道这件事,有些无语的说了三个字,“我服了。”

    秦洛面带微笑道:“爷爷,我什么都不要,我有那个铁环就够了,”

    “好好好。”

    秦大海哈哈大笑。

    秦洛抓了抓黄眉的脑袋,“爷爷,你知道大槐树的故事吗?”

    秦大海平时很少跟秦洛聊天,听到他想知道大槐树的故事,清了清嗓子道:“很久以前,村子里还没有大槐树,有一次山洪袭来,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淹没,就在大家绝望的时候,大槐树突然出现,水高一尺,大槐树就长高一丈,我们的祖先爬上大槐树才活下来。”

    “爷爷,真的有槐仙吗?”

    “以前村里供奉槐仙的庙还没有拆的时候,爷爷相信有槐仙,但现在槐仙的庙都被拆了,爷爷不信这些了。”

    秦大海把吃了一半的汤泡饭倒在一旁的石碗里,黄眉立刻凑过去吃。

    “帮爷爷把碗端进去。”

    “好。”

    秦洛端着空碗走进老屋,他听到厨房旁边的房间里有嘀咕声,凑近一听是奶奶刘翠云在屋里拜菩萨,嘴里念着经文。

    “四大金刚,八大菩提,五百罗汉,世尊如来,能救众生,能度苦厄……”

    刘翠云看到秦洛,顿时眉开眼笑,一脸慈祥道:“小洛,你吃饭没?”

    “奶奶,我吃了。”

    秦洛盯着高处的菩萨像,他第一次畏惧死亡是在奶奶生病的时候。

    大约两年前,刘翠云生了一场大病,卫生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当时奶奶躺在这间屋子里,大家在外面商量奶奶的后事,秦洛在屋里陪着奄奄一息的奶奶。

    秦洛还记得奶奶艰难的抬起手,他当时很害怕,村里老辈提醒过他们,如果一个人快走了,千万不能拉着他的手,看到奶奶痛苦的表情,秦洛最终还是选择握住奶奶的手,幸运的是,奶奶战胜病魔挺了过来,身体也是越来越好。

    直到现在秦洛才明白,当初奶奶想要握住的不一定是他的手。

    “奶奶,你见过菩萨吗?”

    闻言,刘翠云一脸自豪道:“奶奶自然是见过菩萨,但是他们都不信,如果没有菩萨保佑,奶奶早就不在了。”

    秦洛继续问道:“那槐仙呢?”

    刘翠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奶奶没有见过槐仙,但奶奶相信槐仙存在,你们要对大槐树保持敬畏。”

    他们一家也就奶奶信菩萨,奶奶是其他村子嫁过来的,秦洛看着高处的菩萨,察觉到一点微光,他眉头微皱,这个世界或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刘翠云取出两块月牙状的黑色杯筊,她一脸和蔼的笑容,轻声道:“小洛,奶奶给你算算运势。”

    “好啊。”

    秦洛微笑着点头。

    杯筊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刘翠云便皱着眉头,她捡起杯筊继续投掷,然后结果都是一样,“不对不对,再来。”

    秦洛知道这是凶兆,在刘翠云第三次投掷的时候,他试着用意念控制杯筊翻转,刘翠云看到结果后露出笑脸,她继续投掷都是吉兆,欢喜道:“小洛,你最近可能会遇到麻烦,但你不要害怕,你最后都会转危为安,你是有福气的人。”

    “嗯嗯。”

    秦洛的额头遍布汗珠,他强撑着微笑,“奶奶,我先回家写作业了。”

    “去吧。”

    “最近两天少出门。”

    刘翠云叮嘱道。

    “知道了。”

    秦洛回到家里,他疲软的躺在床上,小时候的他还没有强大的神魂力量,刚刚改变掷杯筊的结果让他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