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一脸得意地张开双臂,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豪气干云地说:

    “那些藩王若还怕死,以我这三百年修为,取他们项上人头,简直易如反掌!他们怎能不心惊胆战?”

    李星云走上前,手轻轻搭在袁天罡的肩上,嘴角挂起一抹戏谑的笑:“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信得过。但,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了一点?”袁天罡眉头微微一挑,恭敬地拱手,“还请明示。”

    李星云缓缓说道:

    “如今这世道,父子相残、君臣反目成了家常便饭。藩镇制度让那些藩王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他们的欲望随之膨胀,对皇权不再敬畏。这才是导致天下大乱的根源,谁不想坐上那把龙椅?只要有兵权在握,他们便觉得自己有机会称帝。”

    “正如你所言,我以李唐血脉的身份起兵,灭了朱温之后,你再去镇压那些藩王。他们或许会因为怕死而表面归顺,但若要实现天下大同,就必须削藩,触及他们的兵权。那些可都是一方枭雄,怎么会轻易就范?到那时,战火重燃,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这些问题嘛,不过是耗点时间就能解决的小儿科,我真正挂心的,可是大帅你啊。”

    李星云斜眼瞧着袁天罡,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袁天罡皱着眉头,沉声问:“殿下担心老臣什么?”

    李星云松开搭在袁天罡肩膀上的手,笑意盈盈地说:“大帅你方才那一番话,能安定天下,也能掀起风浪。不良人这股力量在你手中,不是能轻易左右天下大势么?”

    “殿下这是在质疑我对大唐的忠心?”袁天罡侧过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忠心嘛,我从没怀疑过。”李星云摆了摆手,“否则你今天也不会对我这落魄的李氏血脉行此大礼。但我想,你忠的是太宗皇帝心中的大唐吧?”

    李星云话音刚落,袁天罡眼中精光一闪,竟一时无言以对。

    李星云脸上没了笑意,严肃地说:

    “袁天罡,想当年你是太宗面前的好臣子,可时代变迁,你的同僚、你的君主,都在岁月长河中化作尘土,唯有你,靠着不死药硬是走到了今天。这三百年,你见证了无数兴衰,包括我父兄的悲惨结局。现在的你,还算得上是大唐的臣子吗?你机关算尽,不过是一心想要复活那个逝去的大唐的一缕执念罢了。”

    李星云眼中闪烁着冷厉,“八年前,你眼瞅着我这唐室血脉溜走,现在又摆出这幅模样试探我,是不是觉得我李星云就是你的玩物?”

    袁天罡愣神了。

    李星云却似笑非笑,目光如刀,继续说道:“我这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吃的是剩菜剩饭,有你这样的能人辅佐,按理说我该感激涕零,欣喜若狂啊!”

    “殿下……”袁天罡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双见过大风大浪的眼睛里,竟然有了几分震惊。

    李星云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仿佛要看透袁天罡的心思:“我李星云,岂是你可以随意摆布的?”

    “臣,惶恐……”袁天罡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面具下,那双唇瓣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快起来,我大唐讲究的是顶天立地,哪来那么多跪来跪去。三百年了你还是这么死心塌地,我看你啊,就算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也不会对不起咱大唐。从今儿起,见着我,别再来这套了。”

    李星云对袁天罡是打心眼里敬重,可他也清楚,自己不能总在这老头儿的庇护下过活。

    复兴大唐这事儿,他是志在必得,而眼前这位,无疑是他要闯的第一道难关。

    袁天罡只是微微颔首,不多言语,缓缓站起。

    李星云则是不动声色地背手问道:“大帅,你身边有没有擅长易容的高手?借我用用。”

    “有!”袁天罡一抱拳,应声道:“我这就让人把天藏星三千院召回来,听候殿下差遣。”

    三千院,不良人中的三十六校尉之一,易容术出神入化,江湖人称三千面,无人能及。

    “行,让他尽快来见我。”李星云说着,缓缓推开大殿的门。

    门外的阳叔子等人正聚精会神地偷听着,被发现时,一个个脸上挂满了尴尬。

    阳叔子皱了皱眉,正要开口。

    “师傅,都到这份上了,您是不是该出山,帮徒弟一把?”李星云一脸郑重地看着阳叔子,拱手相请。

    阳叔子心中明了,李星云的崛起已是不可阻挡,便也爽快地抱拳回应:

    “不良人天立星阳叔子,参见殿下!”

    袁天罡那威严的声音炸响:“即日起,我袁天罡的麾下不良人,都得听命于殿下,谁敢不从,提头来见!”

    “得令!”秦家兄弟齐刷刷地抱拳,李星云则斜眼一瞥袁天罡,心想那玄铁面具下不知是何等神情,不过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得漂亮,袁天罡这块硬骨头,算是啃下来了。

    夜幕降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中央,面具下的双眼透着尊敬:“大帅。”

    袁天罡坐在高位,手指轻轻玩弄着一枚黑棋,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自以为能逆天而行,却不想还是被这一卦束缚,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哪知他轻轻一挥手,就颠覆了我精心布置的棋局……”

    黑袍人紧了紧拳头,一脸困惑:“大帅,您这笑里藏的什么玄机?”

    袁天罡斜躺在软榻上,一脸惬意地分析着:

    “这殿下倒是有趣,知道我身份后,不好好拉拢,反而玩起了心理战。他拿我这三百年的寿命做文章,又是逝去的故人,又是他死掉的父兄,这不是摆明了想打动我吗?嘿,他就不怕我一时兴起,把他给做了?这份信任,是赌一把,还是他有啥底牌呢?”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这不正是大帅您的计划吗?”黑袍人声音发颤,似乎在努力镇定。

    “是啊,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啊,现在成了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