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老大从山上回来,得知了大儿子辨草药的本事,高兴地直拍他肩膀。

    “我之前还在想,家里谁能继承娘的衣钵,这下好了,大人都分不清的草药,天赐看一眼就分辨出来了,这就叫天赋!”

    张氏铺好床褥,给丈夫递了块擦脸的帕子。

    “娘今天还考天赐了呢,但凡咱家有的草药,他全记住名儿了!有几味药甚至说出了药用习性。”

    她语气里带了一份自豪,从前她一直觉得大儿子不是学习的料,小叔子教家里几个小子读书,天赐年龄最大,会背的诗还没天瑞多。

    因为这事,她没少被赵若霞奚落,今天总算长了回脸,激动的双手捧住儿子的小脸,搓了好几下。

    从那天开始,林天赐接管了张氏照管草药的活儿,林老太一有空就招呼他上前,也不贪多,每天介绍两三种药材,第二日让孙子复述昨日学习的内容,以作巩固。

    短短几天功夫,林天赐已经将小院里晾晒的药材习性全记住了。

    连祥云都忍不住要给大哥鼓掌,要不怎么说小孩子的脑子好使呢,她当年背《神农本草经》足足用了三个月。

    突然之间,她脑海中想起前世的某个片段。

    先前午休时,某次从药房路过,她看到抓药窗口闲着,抓药的实习小姑娘捧着本书苦读。

    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要考证书,她当时拿在手里的书就是《神农本草经》。

    如果药房在,那本书会不会也一起跟过来了?

    她立刻闭上眼睛假装入睡,意识却走进药房,挨个翻找柜子。

    果然让祥云在某个柜子里,发现了这本书。

    翻来一瞧,跟记忆里一样,书里记载了上百种药材的外貌和药用价值,上头图多字少,特别适合初学者了解药材。

    祥云转动脑瓜,想着用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医书交到大哥手上。

    又想起这个时代的字跟前世差很多,更像是变了形的繁体字,书落到大哥手上他能看懂吗?

    就在她皱着小眉头思考时,耳边却响起一阵叫声。

    “叽叽……”

    祥云睁开眼,一个黄橙橙毛茸茸的小东西,跳到她身上,暖暖的,软软的。

    竟是一只刚孵出来没几天的小鸡。

    “婶子,我家粮食不多,能不能用这三只小鸡仔跟您换膏药啊?”

    说话的是消失好几天的春生,原来这么多天没来换药,是等着家里母鸡敷小鸡呢!

    祥云这才发现,他一共带来三只小鸡仔,一只在她摇篮里蹦跶,另外两只都在林天福手上。

    他不知道正拿什么东西喂它们,两只小鸡仔乖巧地啄着他的掌心,痒得他咯咯咯笑不停,却舍不得把小鸡放下。

    “奶,我喜欢小鸡,我们把它们养在家里吧,等长大了能孵鸡蛋,还能生小鸡卖钱。”

    “小鸡要吃粮食,还要吃虫子。”林老太边招呼春生坐下,边逗弄小孙子,“家里人腾不开手照顾它们,一不小心就饿死了。”

    天福生怕奶奶把小鸡仔送走,忙一口应了下来:“我可以把我碗里的省下来,也可以去地里找虫子喂它们吃。”

    小小的人儿,唯恐林老太不答应,跟只护崽的老母鸡的一样,把小鸡仔圈在胸前,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氏没想到,天福口中的把小鸡养在家里,不是养在东厢房后面的鸡窝里,而是养在他床头,稀罕的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抱着。

    时间一长,满屋子的鸡屎味终于惹怒了张氏,左手提三只鸡仔,右手提福仔,一起丢到了厢房后的鸡窝里。

    林家的医馆加入了孙婆婆和春生的宣传,村里人渐渐没那么排斥了。

    不少跟春生一样有腰疼毛病的村人,开始陆陆续续抱着粮食登门。

    用过膏药的都说林家大夫妙手回春,没用过的说林家狮子大开口抢钱,到了丁家这里更是没什么好话。

    “想钱想疯了吧,一贴膏药要二斤粮,林家怎么不去山上当土匪,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村里还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去当冤大头,有钱烧的吧!”

    丁茂山坐在院子嚼花生米,心里还记恨着林家上回帮曹家聋子,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庆娘对他冷冷淡淡,钱寡妇老问他要这要那,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屋里,葛氏又躺在床上浑身疼得喊出声。

    前段时间因为老头子过世,她大病了一场下不了床。

    恰巧赶上秋收,特地交代儿子一定要在雨季来临前把稻子收了。

    丁茂山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没了人影,她拖着病体下地干活,好不容易在村人的帮助下收完了稻子,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听说村里新来的林家治腰疼有一手,嘱咐儿子去买一副贴上,结果,儿子非但不去,还骂她事多矫情,她索性自己爬起来去找大夫。

    “林大夫,还得是你有本事,扎了针腰疼果真好了不少,等我回去了,就让茂山把诊费扛过来。”

    林老太又在葛氏腰上贴了副膏药,两人唠了会儿家常,林老太看她为人豪爽,也不藏着掖着,直来直去说出口。

    “葛姐姐,诊费不着急,我还有件特别要紧的事,想请你帮帮忙。”

    葛氏泛起糊涂,她能帮什么忙。

    “我家来莲花村也有个把月了,之前买屋子的时候,丁村长说等农忙过了,帮我家寻摸几亩良田,你看……这秋收过去半个月了,也没个动静,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还是当时给的打点费少了些……”

    听了这话,葛氏才知道还有这茬,儿子却从没在她面前提过,更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可见并未打算给林家分田地。

    心里一时又恼又恨,恼儿子收了人家的辛苦费,却没半点信用,恨自己教养不善,生出个不尊亲长、好吃懒做的东西。

    谁能想到她跟丈夫老来得子,最后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她忙不迭跑步回家,将儿子堵在门口质问。

    谁知丁茂山非但不认错,还觉得林家人心思险恶,亲娘里外不分。

    “娘!你怎么向着外人呢!不是我拿钱不出力,是村里压根没有空闲的土地,村民们个个嫌家里人多地少,林家要有本事,就挨家挨户劝说去,谁家愿意卖地我绝不拦着!”

    丁茂山把话一撂,头也不回地出门找钱寡妇去了。

    林家得知消息时,一家子气得鼻孔都要冒烟。

    祥云趴在郑氏背上,也气得不轻,小拳头冲着空气好一顿乱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