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啸月’上,暮色降临之前,曹安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浑厚的精神力源源不断的补入双眸之中,视微之下,一双灵眸窥伺着整个庄子,视线照下,任何气息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阿黄,帮我也盯着点,你我的感知手段不同,或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主人放心吧,小妖已经全力以赴了。”

    “我能帮上你什么吗?曹叔叔。”

    “你也可以帮叔叔盯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曹安笑着回答,道情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攥紧了小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道情也会努力的。”

    夜晚的‘天狼啸月’山还是比较冷的,整个王朝地处大陆南部,气温偏低,越是北上靠近神都的方向,气候越好一些,入夜后,气温骤降,【明玉功】八层的曹安倒是没多大反应,小道情却不一样,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曹安抓住他的小手,渡了些真气过去,才恢复自然。

    “嗯?”

    就在这时候,曹安眼中,原本平静无波,各种气息相互交缠的庄子,忽然像是被扔进一块石子的湖面,发生了变化,整个空间中,凌乱的紫黑色雾气突然活跃了起来,朝着其中一处院子内汇聚,万流归宗。

    尽聚于此地,随后一道令曹安内心无比厌恶的气息从中爆发出来,那像是天地间极丑陋、肮脏的东西,走出房间,曹安定睛看去,是一个青年男人的模样,一身大红色的衣袍,看起来无比显眼,哪怕是在黑夜中。

    与此同时,他也同样感受到了曹安的目光,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举目看来。

    那目光里,并没有被人发觉的惊愕和慌乱,极为冷淡的扫了一眼曹安,在曹安没有看到的细节中,他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讥讽的表情,示威一般朝着曹安举起了双手,身子一倾,做了个前扑的样子。

    随后化作一团黑雾,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数家宅子内流窜。

    “阿黄,走!”

    几乎就是在他开始行动的第一时间,两人一狗化作清风,疾掠而下,落到了宅子外,那怪物原先站立的地方,感知全开,在意识深处,死死锁定了那道邪恶的气息,在这个距离内,曹安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速度终归慢了一步,感知中,已经有数家人化作了黑灰,根本来不及去救,这种情况,压根不是什么寻常的大妖作乱、又或者鬼物侵袭,倒是更像阴神扑杀,渡过火灾的阴神,若是在神魂之内留下了火种。

    获得了某种火属性攻击手段的话,阴神卷过之处,那种温度足以在顷刻间融化寻常之物,无论是刀剑还是土石。

    “去!”

    曹安手捏印决,屈指一引,手中年剑激射而出,追踪意识锁定的那道邪恶气息而去。

    黑雾开始并未将曹安放在眼中,他在袭杀数人之后,就已经察觉到曹安的踪迹了,但他并不惧怕,三景凝气而已,王庄之中又不是没有,这种境界的武夫,连伤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引起他的重视。

    不然,当日王庄的人都汇聚在祠堂的时候,他自己就死了,毕竟那时候可不只一个三景。

    然而,就在这时候,警兆丛生,惊骇之下,那原本都快完全凝实糅合在一起的身体只能骤然间四散开来。

    随着一声怪鸣,身化上千道黑雾,消散开来,散归天地,一点寒光袭来,在黑雾散尽的最后一刻,死死的钉住其中一缕,没入木屋的房门上,剑尖只入了半寸,整柄年剑却兀自直挺挺的立着,纹丝不动。

    曹安紧随其后,来到近前,刚刚感知里,他就已经晓得了这边发生的事情,被钉住的黑雾还在乱动,像一只虫子一样,扭动着躯体,挣扎了几下,最终无力的散开,黑雾消散,曹安正要收走年剑。

    目光一凝,注意到剑尖上钉着一物,是一只几乎透明的着身子的虫子,双目入微,才能看得分明,这虫子身有十六足,一共八对,每一对足尖都有黑色倒勾,蚕蛹状,但头上覆盖着黑色的角质层,口器里长满了锋利的牙齿。

    “蛊虫吗?”这是曹安下意识所能想到的东西。

    可王朝天下并不禁蛊,没有哪一脉的蛊师会是刚才那个样子的,之前在刀口观内,好不容易有了些时间,曹安可谓是恶补了一番这个世界的常识,面前之物与他所了解的根本对应不上,就是虫子的样子有些类似于蛊虫而已。

    “走吧,今天估计是没有线索了。”曹安收剑而立,老黄运转妖力,一阵清风卷过庄子。

    “我们现在去哪?主人。”

    “这里距离少明府城和刀口观,哪边更近?”

    “应该是刀口观。”

    曹安点头,“那就回观里吧,明天晚上我们再过来就行,那怪物吃了我一剑,应当是伤了根本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气息没有之前那么浓郁了,我有些想法还要回去验证一下,若是真如我所想,可能这里的麻烦就容易解决多了。”

    道情脸色一喜,“曹叔叔,你想到对付那个怪物的办法了?”

    “也不算,只是一个猜想。先回去看看。”

    ……

    王庄,一处农舍内,原本早该死去,化作飞灰的王武却躺在床上,守在床边的那对夫妇,正是王武的父母,王武是发现‘异石’之人,却也是第二批被异石中的怪物所吃之人,至少,王庄的其他人认知里,是这样的。

    两夫妻今夜也没跟着庄子里的其他人去祠堂,二人一左一右睡在王武身边,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了两人,却是原本已经一片大好,白天还面色红润的儿子,突然七窍流血,那身子就像是瓷瓶子一样。

    裂开了道道血线,鲜血几乎浸透了他的衣裳。

    夫妻二人惊骇欲绝,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无助的在身边轻唤儿子名字,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和呼唤,王武身上的伤势渐渐被压了下来,鲜血不再溢出,就连开裂的血线也随之收敛了起来,直到完全消失,又恢复了之前那略显黝黑的样子。

    只是脸色比之前要苍白了许多,一副出气多,进气少,要死的样子。

    “怎么办?有财,怎么办啊。”

    “我哪晓得怎么办?你自己答应别人的,你自己问啊。”

    听到自家丈夫的话,张翠云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眼里有了希望,急忙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盒子,随着盒子的打开,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日他们从石头中开出来的那块血玉,只有巴掌大小,但里面的人却是纤毫毕现。

    如果曹安在这,当能看出,这血玉中躺着的人,不正是他之前所见的那个吗?

    虽看不清楚其面部细节,但体形和大致神态也是区别人的方式之一。

    他上肢粗大,能完全撑起这大红袍子,体形也属于高大的一类,透着一种怪异的奇伟。

    张翠云拿起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落在血玉上,不大一会,血玉之中涌现出一股黑烟,在房间内,凝聚成一个人的上半身样子。

    “虫祖,您快看看小武吧,您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您不是说,只要过了今晚,他就能完全恢复,苏醒过来吗?他非但没有苏醒,刚刚还……”

    张翠云急促的想要将所有的问题都问出来,但对面雾气凝聚的男人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闭嘴,出了点问题,你们庄子上来了一个有些手段的武夫,打乱了老祖我原本的计划,这娃儿与老祖性命相连,老祖这边出了问题,他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放心,只要老祖不灭,你家娃儿就不会有问题,好生看着他,别让其他人发现他就行。”

    “想要你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就做好你们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