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正拉着她往前走,芮儿突然问道:“姑娘,你和冰少爷是怎么认识的啊?”

    凌汐池回头看着她笑道:“你问我和冰冽啊,我被人追杀,他救了我,正好我们都要来烈阳,所以就结伴同行。”

    “是吗?”芮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得出来,姑娘你很关心冰少爷。”

    芮儿的话里明显带着试探,倒是个护住的丫头,凌汐池坦然的看着她,回道:“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芮儿恍然的点了点头:“对了姑娘,你家在哪里呢,为什么要来烈阳城?”

    凌汐池笑了笑,伸手将鬓边的乱发拂到耳后,望着天边道:“你叫我汐池吧,呐,看到没有,我的家在天的那一边。”

    芮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姑娘所指的方向是云隐国的位置,姑娘是云隐人吗?”

    凌汐池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总是要想一个来处的,虽然她连云隐在哪里都不知道,可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原来姑娘是云隐人。”

    凌汐池回头看去,便看见那蓦忧姑娘在冰冽的搀扶下,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冰冽将蓦忧带到她的面前,语气柔和如二月的春风:“蓦忧,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凌姑娘。”

    凌汐池从未见过这样的冰冽,从来没有想过,杀人不眨眼的他竟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原来寒冰遇到暖阳都是会融化的。

    寒蓦忧也在凝视着她,眼神如同秋波一般温柔,唇角的笑意亲切可爱,仪态更是端庄娴雅,落落大方,果然不愧为一国的公主。

    面对这般绝色佳人,凌汐池有那么一瞬间的自惭形秽,旋即大大方方的将手伸到蓦忧的面前笑道:“你好,我叫凌汐池,很高兴认识你。”

    寒蓦忧怔了怔,不知这是何礼仪,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她的手,随即了然,伸出如玉般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好,我叫寒蓦忧。”

    眼见天色渐晚,凌汐池和寒蓦忧闲聊了两句,便找了个借口,到一旁打坐去了。

    心知那两人久别重逢,定是要互述衷肠一下的,她故意选了一个较远的地方。

    电灯泡嘛,她是不会当的。

    直到远得看不清冰冽他们了,凌汐池才停了下来,空山鸟语,古树森森,今夜的月亮倒也比寻常大一些,皎洁的月光从树叶的密缝照了下来,竟是满眼的凄凉。

    可正当她盘腿坐下准备静心打坐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紧接着林中深处便传来一阵琴响。

    凌汐池心下诧异,怎么又来一个弹琴的,这古人诚是闲来无事,专门跑到这深山野岭来弹琴的吗?

    这曲音与刚才寒蓦忧所弹琵琶的不同,以那古朴深幽的音律来看,这应是一首古琴曲。

    凌汐池素日里对古琴等一类的弦乐器颇有爱好,不由得也就多听了两句,可这一听,她竟仿佛是入了迷,好奇心一起,便不由自主的循着这琴声寻了过去。

    空山不见人,但闻琴声响,只听得琴声中似乎含有一丝历经千年的落寞沧桑,在那已然逝去的无尽洪荒以及漫长无期的未知岁月里,唯有亘古不变的守候,难以言说的万千寂寥,在未曾相识的时空,黯淡得不见一丝光亮的深渊里,还残留这一丝星星之火般的光明与企盼,顺着时光的轮盘,依着岁月的轨迹,等待着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有缘人。

    信手随心拂弦,本是应该随性长歌的,可就是这样带着淡淡哀伤落寞的曲子,却让人怎么也无法高歌一曲。

    琴声越来越近,在一棵年逾千年,盘虬卧龙的古松之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席地而坐,膝上放着一柄落霞式的古琴,面对着泠泠松风,素指纤纤正自弹奏。

    她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七彩玲珑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铛铛作响,却是异常的相和,一点也不违和。

    凌汐池屏气凝神的听着,随着那忽高忽低,忽明朗忽黯淡的琴音,思绪竟也悠悠飞旋起来,婉转间飞过了千回百转,正听得起劲处,忽听铮的一声,琴音渐渐止歇。

    一个声音脆生生的响了起来,像铃铛一样清脆悦耳:“你终于来了。”

    凌汐池愣了愣,四下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那人是在与她说话,于是干脆从树木后走了出来,疑惑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女子仍是背对着她自顾自的弹琴,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

    凌汐池心中的疑惑越发大了,又道:“你知道我会来?”

    那女子轻笑了两声,回道:“若是你不来,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凌汐池有些糊涂了,不明所以的问:“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我?”

    那女子扭过头来,凌汐池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因为那女子竟不是以真面目示人,一张火红色的面具将她半张脸遮住,只露出好看的下巴,而那面具上面所绘的,赫然就是血域魔潭里的六道轮回。

    看着那妖娆放肆的花盘,梦魇般的过往全都又一一的浮现在眼前,仿佛历史重演一般,惊得她瞬间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女子扑哧的笑了一声,随手掬起胸前的一缕发丝,缠于指尖上,笑道:“你不用害怕,若是我想伤害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凌汐池咬了咬嘴唇,不由得疑问出声:“你故意弹琴引我来的?”

    闻言,那女子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向她摆了摆,随手一拨琴弦道:“谁说是我引你过来的,明明是你自己走过来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凌汐池忍不住反驳:“若是你不在这里弹琴,那么我便不会过来了。”

    言下之意是提醒她,若不是她的琴声坏事,那么她才不会没事自己跑到这里来,这红衣女子休想赖账。

    那女子什么也没有说,在那琴弦上又轻抚了两下,才抬头问她:“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吗?”

    凌汐池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那女子自顾自的拨动着琴弦,朗声道:“此曲名叫问心曲,意思就是当有此心,才能问心,便是只有有心之人才能听到这首曲子,若是无心之人,即使我在这里弹奏到天亮,恐怕也是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所以现在你到了这里,可不是我想让你听到引你过来,而是你自己听到走过来的。如此说来,那不是你自己来的是什么?”

    凌汐池目瞪口呆,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曲子,反驳道:“强词夺理。”

    “非也,非也。”

    那女子站起身来,轻轻的将怀里的琴往松树下一放,指着琴道:“你知道这把琴叫什么名字吗?”

    凌汐池回道:“不知。”

    那女子将目光落在那古纹斑斓,看样子已有些年月的琴身上,叹道:“此琴名叫沧海落霞,大约有五百年了,琴本是极有灵性之物,它自然也有它的选择,懂它之人,它便能弹出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曲子,不懂它之人,即便是绝世好曲,也只当是俗世凡音,正所谓,俗世藏仙灵或是咫尺间足迹难寻,但真正遇上有缘之人,即使隔上千里之外,也终有一线可牵。”

    这话倒说得有趣,昔日伯牙可不就是凭着一张古琴,一曲高山流水觅得子期这个知音。

    凌汐池心胸一阵开阔,也就不与那女子争辩了,反正不该来也来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笑笑:“姑娘的话,我听得真切,如此说来,倒是我不识趣了,相识即使有缘,是你的缘也是我的缘,我确实不该拘泥于这缘分因何而起,因谁而起。”

    那女子轻抚着琴身,似是极为爱怜,仿佛那琴是她至关重要的朋友,听见她的话,那女子站起身来,拍手笑道:“这话说得我爱听,既是如此,借你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