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到师父后,她很少直面这件事。

    那便是,师父他的寿元,再难挽回。

    就是如今的三年,也是他吃了救命大金丹,还有三个师兄穷尽所有能力的结果。

    师父他,活一天,便少了一天。

    他不能活到五十,六十,甚至七十……

    姜晚澄一想到此,就常常难过的心痛如绞。

    但偏偏,她每日还要装做很开心的样子,陪着师父说话聊天,给他做他从未吃过的那些美食,陪他在谷中散步,看景游玩,说着闲话。

    就好似从前那般,他们还在巫山,还在方家村,还在赵家村,过着平淡寻常的日子。

    今日,封镜自己提及此事,姜晚澄便再装不下去,她趴在封镜膝头上,哭的满脸狼藉。

    封镜还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师父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呵呵呵,你个傻丫头……师父呀,能遇到你和大郎,还有雅姐儿和二郎,已是上天开恩,能给我这荒唐的人生,最后施舍的一点美好了,师父很知足了。”

    姜晚澄:“师父,徒儿想给您颐养百年!让您永远都不老,永远都能活着,和我们在一起的,呜呜呜……”

    可是人生,从来就是这般。

    人生来,就会面对死。

    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从来就是前人去,后人来。

    留不住的,从来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冬去春又来,落花流水,时光飞逝。

    一转眼,三年时光,悄然而去。

    姜晚澄告别了魑凉谷的众人,驾着马车,奔赴向千里之外的大晋边境城——伽城。

    三年前,自温朝晏入伍军队后,很快就展现出他无比非凡的战场天赋。

    他出色的身手,聪明的头脑,甚至擅长就连禹王也常常想不到的兵法之术,这让禹王见到他的真本事后,立即如获至宝。

    当然,禹王始终也防范着他一线,毕竟温朝晏从前可是锦衣卫出身,而锦衣卫听令的虽说是皇帝,但小皇帝身后真正的是谁,全天下都不言而喻。

    所以,几乎半年,温朝晏明明领兵打了不少胜仗,甚至剿匪,追击燕王残兵,都是无比出色的胜功,却统统都被禹王给压制了下来。

    即便温朝晏的军威已经很高,军队中人人都对他钦佩不已,但他始终也只是个百夫长的领兵而已。

    很明显,禹王只是想将他当作一把用的很趁手,能一夫敌百,而又锋利无比的刀罢了。

    直到,大晋与大梁的边境之战,再次拉开——

    大晋突然来犯伽城。

    一副誓要将曾经失去的伽城夺回的架势。

    禹王岂会允许此事的发生?

    只是,这回大晋像是得了神兵一般,竟然凶猛无比,而且阵法也很是诡妙,禹王竟然连连败退了好几次,险些就将伽城真的给丢了。

    禹王气急,不得不将温朝晏这个奇将也派了出去。

    形势竟然当真因此而得到逆转。

    温朝晏用兵排阵,比大晋那边的总是棋高一等,技高一筹。

    虽然偶尔也有失利之处,但他每回都能力挽狂澜,最后反将对方一军!

    而且,他的身手实在是太绝了!

    无论是刀还是将,都使用的出神入化!

    每回亲自上阵杀敌,也总是收割人头最多的那一个!

    禹王无法压抑获得如此神将和胜利的狂喜,连连给温朝晏升了官,不过又半年,他就成了游骑将军。

    而且,从那以后,禹王是加了倍的对温朝晏更加的器重和友好了。

    他想彻底收了温朝晏这个人才,想让他从今往后,彻底的只为自己所用。

    只可惜,温朝晏并未笼中鸟,他不会永远只在禹王的花园里飞。

    他要的,从来也都不是世人所以为的封狼居胥,拜将封侯。

    他要的,是温家重现于世。

    要的是,大晋王朝,改天换日!

    温朝晏将大晋军队打的节节败退,丢盔弃甲,士气低迷,威风不再。

    大晋军队甚至差点就掉头放弃了此次征战。

    然后就在此时,大晋中有个将军,突然站出来一脸迷惑的说道:“此子,无论是作战的谋略,亦或是身手,还有我与他交战时见过他的模样……简直,简直就是大将军的翻刻呀!难不成他是……?”

    “什么!?大将军!?是,是故去的镇国大将军,温……”

    所有人禁声之中,甚至不敢提及那个名字。

    但是,大晋皇室能捂住天下人的嘴巴,却捂不住天下人的心。

    不少人闻言甚至激动起来:“早就听说,大将军的幺子,当年逃脱了一死,只是不觅踪迹,竟原来是去了大梁!?”

    “果然是将军的儿子啊!有他阿爹当年的风范!”

    “他幼时,我还见过他呢!若真的是他,此子确实颇有天赋啊,咱们输给他,不冤!”

    “若真是大将军的儿子,就太好了。”

    “大将军有后了!”

    “大将军,呜呜……若是大将军还在世上,如今的大梁,早已是囊中之物了,岂能像咱们这般无能,将伽城都给丢了!”

    “咱们手中的兵书,还是好不容易找着大将军当年的亲手写的兵法。虽然用着是好用,但毕竟也有所残缺,哪里比得上大将军亲手教出来的儿子呀?”

    “咱们输了,班师回去吧!”

    有人认命,却有人也不肯认。

    有那情绪极端者,甚至痛骂起了温朝晏:“他爹当年誓死要守护的山河,如今他倒好,反过来要帮着敌国,吞噬自己的母国吗?简直就是畜牲!不配为大将军的儿子!”

    此话自然很快就引来别人的反驳,“大将军是守护了山河,但这片山河,可曾护住了大将军,甚至他们温氏全族!?”

    虽然这话有理,但也难免有那气性大的,无论如何也觉得,温家一族就是死也不该背叛大晋。

    所以,温朝晏是大晋人,是大晋温氏,是曾经谋逆之臣温大将军的遗孤这个秘密,很快就闹得两军都知晓了。

    大晋的皇帝自然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是最清楚,温朝晏没死的人。

    这些年,此子一直是他心头大患!

    温朝晏不死,温家血脉就还未杀尽!

    他拖着垂死的病体,竟然还下了一道死诏:要将温家逆贼余孽,诛杀殆尽!

    边关的镇守将军接到这道圣旨,满面愁容。

    他倒是想杀了此子,但也要他们能杀的掉呀!

    皇上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当年若不是温大将军,也不会有如今大晋的天下。

    既然要反过来灭了别人,怕功高盖主夺了他的江山,也不知道灭个干净,如今终于等到了温家人的反骨,还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