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对于亲情是十分看重的,主要得意于他幼年时悲惨的经历。

    而且对于子孙的性命很是看重,尽管他后期放养的儿子们有拟人事情发生,那也多是写信呵斥,连打都不打一顿,最严重的惩罚就是给他们上一个恶谥。

    等朱元璋死了,代王岁数大了还带着几个不肖子,窄衣秃帽,游行市中,袖中藏着锤斧,看谁不顺眼给谁一斧子,干些犯法害理的勾当。

    伊王封在洛阳,年少失教,喜欢使棒弄刀,不肯待在宫里,成天挟弹露剑,怒马驰逐郊外,百姓逃避不及的被其亲手斫击,毫无顾忌。

    他又喜欢把平民男女剥得精光,看着人家的窘样,高兴的发笑。

    当然了,这些人的行径,皇帝也多是下旨训斥一番,下狱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仙境当中看见他自己选的继承皇位的孙子,竟然接连害了他的几个儿子,这种事在朱元璋看来,是不能原谅的。

    尽管老朱在年长之后,不知不觉的氛围当中,君臣的身份超过父子的感情,那也不会想着要杀掉自己的儿子们。

    思索当中,老朱沉沉的睡去。

    日子在忙碌当中过去,王布犁对于收税这件事也颇为得心应手。

    至少现如今县衙的衙役们还没有整出什么踢斗淋尖的操作,老朱可是会杀人的。

    至少安定下来的百姓生活是有些好转,并没有陷入困苦当中,尤其是今年皇帝在收税上还给出了不少的优惠。

    一时间竟然稳住了民间宝钞价值下跌的趋势。

    只要朝廷回收宝钞,不单方面的搞剥削,那价值就能稳住一点。

    若是将来百姓能用自己手中的宝钞跟朝廷换铜钱,那宝钞的价格指定更稳,不会轻易下跌。

    王布犁叫户房每个村子的赋税都清点一遍。

    然后再由其余房核查一次,最后才上报给知县吴卫。

    知县最大的考核之一就是赋税能否及时的收全且没有拖欠。

    这几日朱明秀在王家那里练习制作糕点,从一开始的小不点到最后的一個大锅满满等等的放下。

    如此才能让皇家的人都能吃到一点。

    反正老王家上下对于这个生日蛋糕是吃的腻了。

    就算是小侄子一开始的爱吃狂吃,可总吃也是有点遭不住,现在开始扭头不愿意吃了。

    王布犁对于给老朱画像这件事也没反对,心想到时候要不要给他来个抽象派,画成猪腰子脸,还得点上好几颗痣。

    这不显得皇帝的面像,异于常人嘛!

    自古以来皇帝长的怪,可是常识。

    七拐八拐的,总算是到了朱元璋生日这一天。

    各个县衙的人全都放假了。

    只有六部首脑,丞相以及再京的勋贵们一同进入皇宫给老朱拜寿。

    今年老朱四十九岁了,按理说明年五十应该大办一次,但老朱就是要在九这个节点大办。

    王神医叮嘱儿子,这是第一次拜岳父,勿要毛毛躁躁的,小脾气该收着点就收着点。

    “晓得了,我就混在人群当中随大流,到时候画像也是让他闭嘴,尽量不交流。”

    “嗯。”王神医应了一声,觉得儿子的应对没啥问题。

    今天皇帝生辰,那么多人都给他祝寿呢,就算是新姑爷,那能有多少时间安排在他身上的?

    “去吧。”

    于是一家人瞧着儿子出门溜溜达达的奔着皇宫的反向去。

    “我其实挺羡慕二弟这股子火烧屁股都不着急的悠闲劲的。”大哥王贯众抱着自己的儿子感慨了一声。

    当爹的也没回答,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混官场。

    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能让外人瞧出破绽来。

    如此,才有机会死里逃生,让旁人忌惮不敢轻易下手。

    王布犁骑着小黑子奔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这个时候进入皇宫还需要排队。

    马车、轿子、马匹在外一溜排开。

    本以为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晚的了,奈何今天入宫盘查的极慢,相应的人也就堆积起来了。

    他索性就下了马,慢慢溜达。

    终于等他到了门前,平安连忙道:

    “驸马爷,今天怎么还排起队来了,皇后早有吩咐,若是见到你了,催你直接去她那里。”

    “行。”

    王布犁把背包里的东西给平安看了看。

    平安也不明白王布犁包里留着细小的烧火棍带进宫中做什么用,没见过给天子送礼送烧火棍的。

    城门口等待的人也不少,平安也没多说什么,怕给王布犁惹来麻烦。

    不过他一想王布犁从九品的典史才当上没多久,就那点俸禄够买什么好东西的啊!

    倒是后面排队的人瞧着王布犁的背包,小声的议论一二。

    这位新驸马出手可一丁点都不阔绰啊!

    王布犁背着布包,熟门熟路的奔着马皇后的宫殿去。

    这个时候朱元璋应该是在大殿上接受群臣以及的祝贺。

    待到王布犁去了后宫,发现此地功臣的家眷也不少,莺莺燕燕的,以及一些身穿华服的孩童。

    这些人多是跟随老朱打天下一帮人的家眷,同马皇后也都是旧相识。

    难得的聚会场合。

    这里聚集了老朱的十四个儿子,其中老十四是今年九月份刚出来的。

    十二个闺女由大到小。

    第十二女是郭惠妃今年三月生的,还在怀里抱着呢。

    郭惠妃是郭子兴的女儿,马皇后的义妹,相对而言还是颇为受宠的。

    老当益壮的朱元璋今后的子女数量还会继续增加的。

    待到王布犁露面之后,各处打量的眼光全都射过来。

    不得不说,就王布犁这个头,这面相是说的过去的。

    当然跟蓝玉那种大帅哥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王布犁倒是不急,走到马皇后身边行礼,对于周遭的打量完全不放在心上。

    “儿臣王布犁,见过母后。”

    “布犁来了,一早就盼着你早点来呢。”

    马皇后脸上带着笑,连忙叫王布犁近前说话。

    她对于王布犁的表现也是颇为满意的,首先是不认生,也不会因为旁人的注视就焦躁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事。

    秦王朱樉手里捏着橘子:“老三,你见过没?”

    “没,倒是听过他的威名,咱父皇跟大哥也喜爱的很,他爹有一手起死回生的手段,何文辉得了绝症,就是他爹救回来的。”

    晋王朱棡指了指配坐在一旁的朱标,同这位新妹夫聊的很是开心。

    他们二人对王布犁的存在是满不在乎的,女儿哪有儿子亲呐?

    尤其是王布犁一个驸马,连爵位都没有,终究是给咱老朱家干活的。

    “那好歹也是咱们的义兄,你小子注意点。”

    晋王是个聪明人,但骨子里颇为残暴,目前也懒得对谁提什么尊重。

    主要是他心里憋屈,老子这么聪明。

    凭什么不能当太子?

    其实朱标当太子,最难受的是老二,加上老三时不时的感慨老大就比二哥你多生了一年之类的。

    但老三觉得自己最聪明,所以他心里更加憋屈,只不过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毕竟他那爹也不是好惹的。

    至少他爹活着的时候,老三晋王心里纵然有太多想法,但也是不敢扎刺的。

    老四朱棣同老五见王布犁如此得母后欢心,对视一眼都没言语。

    他们兄弟俩对王布犁的观感很好,毕竟大家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一些。

    李景隆陪着他爷爷曹国公李贞端坐在一旁,瞧见众人都看向王布犁,到时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免得他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显得尴尬。

    倒是李贞瞧着王布犁的面相笑道:“这小子倒是长得不赖嘞,秀儿是个有福气的。”

    老人嘛,都喜欢拿面向说事。

    反正以前李贞都没看出来他这个小舅子有帝王之象。

    “哈哈哈。”

    李景隆笑了两声之后又闭嘴,他其实对于自家爷爷的看面相的说此一丁点都不相信。

    “你笑什么?”

    “祖父说的对,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来了。”李景隆连忙搪塞过去。

    临安公主同驸马李祺坐在一起。

    李祺对于王布犁这般受宠,心中是有些不爽快的。

    再加上他爹李善长几次三番的叮嘱他,作为大姐夫一定要有包容的心,莫要与自己的连襟主动作对啥的。

    如此一来,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争什么争,别必要的。

    主要是李善长不相信自己儿子能玩的过王布犁的心眼。

    这次进宫也是告诫他,现在都是新驸马受欢迎。

    待到陛下第三女成亲后,王布犁你们二人就都该一起看着新驸马的乐子了。

    就这,李祺才算勉为其难的答应他爹,一定不会故意找话茬免得被人记恨恶了双方关系之类的话。

    “夫君,伱当时可没被这般注视过。”

    听到临安公主略微委屈的话,李祺心中腹诽你娘是孙贵妃,人家的马皇后的女婿,咱档次就不一样。

    “嗨,总是这般引人注目做什么?”李祺连忙宽慰自己这个有些争强好胜的媳妇:

    “咱在公主府里过咱们的日子。”

    朱明秀陪坐在一旁,耳朵却是支起来,暗暗记着,谁敢说我的王郎不好?

    或许是朱元璋终于应付完了那些大臣,就不留他们吃饭了,该回家就回家歇着吧。

    接下来举行的是家宴,都是有亲戚关系的才在。

    诸如勋贵们,也就是魏国公徐达一家,郑国公常茂一家,永平侯谢成、韩国公李善长等。

    这个几人也就是常茂拿鼻孔看人,对谁都不感冒,看不上谁。

    待到朱元璋来了之后,众人纷纷行礼。

    等走近了之后,朱元璋脸上带着笑意:“王典史,咱又见面了。”

    王布犁方才随大流听到有人说皇帝来了,连忙躬身行礼,可等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在一抬头,眼睛当即就眯起来了,下意识的道:

    “郭主事?”

    “哈哈哈。”

    朱元璋对王布犁这错愕的神色很是满意,总算是达到自己的恶趣味了。

    今天主动亮相,就是要故意吓一吓他,叫他以后说话把点门。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朱元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娘的。”

    当初王布犁通过自家媳妇悄悄打听过朱元璋的长相,然后就怀疑过郭主事是朱元璋假扮的。

    奈何郭主事说他出差一阵子路途遥远水土不服,连拉带累变得瘦削了,同朱明秀所言的长相不怎么挨着。

    这说辞也推敲的过去,王布犁这才放下怀疑。

    毕竟堂堂大明皇帝不可能因为要在他一个小小的典史面前隐姓埋名,非得吃苦受罪从圆润的脸专门变瘦削喽。

    这种事真的发生,才叫天方夜谭呢。

    天知道朱元璋怎么就短时间从圆脸变成瘦脸了,王布犁真的是一丁点都猜不透。

    除非是老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才能掉秤的厉害些。

    王布犁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会给朱元璋干成这个憔悴的逼模样。

    可二人之间的对话,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别有一份意思。

    王布犁竟然管陛下唤郭主事?

    什么郭主事!

    怎么个意思?

    这下子连朱棣都有些懵逼,他在外号称自己叫郭四,怎么他爹也成了郭主事。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他凭什么学我啊!

    朱元璋便一把拽过王布犁,狠狠的锤了他肩膀几下。

    王布犁配合的呲牙咧嘴,表示皇帝力气太大了,我遭不住。

    朱元璋虽然知道王布犁的身体不是这般柔弱,但是对他这般配合,也是满意的。

    毕竟他快要五十岁了,还能身强力壮,那就显示他还有很大的精力,能够统治这个帝国。

    皇帝是不希望听到别人说他老的这个词,尤其是到了一定的岁数。

    朱元璋拽着王布犁的手臂道:“王布犁,原江宁县刑房典吏,朕当初是去江宁县暗中探查知县吴卫的工作,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小吏是个人才,遂便以刑部主事的身份同他接触。”

    假话当中参杂着真话,也更加容易让人相信。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朕就越发觉得王布犁这小子虽然年轻,但也是个有眼界,有本事,有才之人,遂就起了想要招他为婿的心思。

    回来便同咱妹子商议一二,决定给他个测试,若是测试通过喽,那就说明此子配当朕的女婿,若是没通过,终究是上不了什么台面,亲事也就作罢。”

    朱元璋环顾周遭:“咱大明第一大案假钞案,被咱这好女婿弹指之间就给破了,那叫一个神速,没叫朕失望。”

    朱元璋又把王布犁拽到身前:“如今看来,朕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夸了王布犁,顺便老朱把自己都夸了之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众人的恭贺。

    许多人也都清楚了,王布犁这个平民是如何入了当今天子的眼的,并且招他为婿。

    原来里面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倒是王布犁觉得老朱的这套说辞听起来有点假,刨除他给自己脸上贴金之外。

    一个恨不得天天不休息,一个劲工作的皇帝,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去暗中调查知县是不是专心干活?

    那检校是干什么吃的?

    要知道吴卫身边早期是有检校监督他有没有好好干活的。

    王布犁面上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惊喜感,心里却早就开始犯嘀咕了。

    不正常!

    “他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朱守谦哼笑了一声,要不然天下那么多努力干活之人,怎么就他一个人进了陛下的眼。

    这句话倒是惹得许多人认同。

    毕竟,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话语权。

    他说你好,那即使一万个人说你不好,也没有用。

    李善长摸着胡须,作为朱元璋多年的老搭档,他敢肯定,陛下指定是隐瞒了一些事。

    不过无伤大雅,陛下总归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也不说虚的,直接开席。

    他则是拽着王布犁做到自己一侧,叫他陪坐。

    “陛下,这不合适吧?”

    这种场合都是分餐坐的,一张桌子上坐俩人就不错了,其余人都得沿着大殿坐后边。

    “有什么不合适的,今天咱高兴,你这个新姑爷就坐在朕身边,好好陪陪酒,此乃家宴。”

    于是,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王布犁竟然给天子陪坐。

    最不济那里也应该是太子或者马皇后坐的地方,寻常都是天子独坐。

    一时间,就连秦晋燕等王爷皆是不理解。

    魏国公徐达更是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咱也不知道天子竟然如此看重王布犁呀!

    唯独马皇后以及太子朱标不以为意,他们母子二人明白朱元璋的意思,那就是给王布犁站台。

    免得有些人不知好歹的想要去找他的麻烦。

    一旦不能依靠王布犁进入仙境窥探未来,那对于大明的损失可不是杀几个人出气就能挽回的。

    最重要的是给王布犁如此大的脸面,更是叫他死心塌地的忠于大明。

    皇帝给你脸你都不接着,那你怕是有点狂妄咧!

    当王布犁堂而皇之的坐在朱元璋身边后,其实许多人还是心生嫉妒的。

    谁不愿意自己受到更多天子的厚待啊?

    特别是一些儿子们,凭什么一个外来者都能坐在父皇身边,我们这些亲儿子都得往后稍?

    郑国公常茂尤为不忿,他尤其是对太子竟然能容忍外人坐在属于他的位置,更加的生气!

    虽然他是铁杆太子党,但并不妨碍常茂勾结丞相胡惟庸,为他亲生母亲违规讨诰命夫人。

    关建这小子背地里女干宿军妇,连他爹的小妾都不放过。

    这些事朱元璋也都是看在他爹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常茂认为自己圣眷破重,对于他所作所为丝毫没有什么悔改之心,反而变本加厉。

    毕竟他十几岁就被封为国公,周遭亲戚非富即贵,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让着他,所以性子越来越骄横。

    蓝玉傲气是傲气,到底是有本事的人。

    常茂也傲气,可他没继承他爹的本事,反倒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着实是让朱元璋失望。

    但有常遇春的影子在,朱元璋还是愿意多给常茂机会,培养他的。

    “哼。”

    听到哼声,蓝玉瞥了常茂一眼,眉头微挑,没想到常茂竟然会妒忌王布犁圣眷隆重,真是让他想不到。

    这点气量都没有,再说了,凭什么你觉得天子会围绕着你常茂转悠啊?

    说实在的,他又不是自己姐姐所生,故而蓝玉也看不上常茂这个庶长子。

    他更看好自己姐姐生的儿子常升,今后要好好把他带在军中历练。

    当然不可避免,常升也死在了蓝玉的牵连案件里。

    那个时候,常遇春死了那么多年,连太子都挂了,朱元璋也懒得念旧了。

    清洗太子党是不可避免的。

    王布犁面上给朱元璋颇为恭敬的倒酒,然后坐在一旁,心想着要吃些什么,老朱他几个意思。

    然后朱元璋叫大家共同饮一杯酒,先吃饭。

    朱元璋自己拿着筷子道:“布犁啊,你是咱发现的大才,今后可要好好为朝廷效力。”

    “小婿自是听从岳父的安排。”

    “好好好。”

    朱元璋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咱想要颁布一件事,你给咱思索思索。”

    “我?”王布犁刚想发出疑问,朱元璋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开说。

    朕准备将皇族的禄饷一律由官府支给。

    他定下了诸王、公主年俸。

    亲王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绵二千两,盐二百引,茶千斤,马料草月支五十匹。

    公主已受封,赐庄田一所,每年收粮一千五百石,并给钞二千贯。

    郡王米六千石;郡主米千石;以下比例递减。

    公主婿号驸马,郡主、县主婿号仪宾。

    凡皇族出身,由礼部命名,成人后由皇家主婚,一生的生活到死后的丧葬全由官府负担。

    “额。”

    王布犁觉得老朱真他妈的够意思。

    虽然儿子与女儿的待遇有着极大的差距。

    但一比较外人,那差距就更大了。

    大明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就八百六十四石粮食。

    “你觉得不妥?”

    朱元璋瞧着王布犁这欲言又止的神色,便主动开口。

    “陛下定的政策乃是好意,小婿说不出什么来。”

    对于王布犁如此婉转的说法,他又开口道:

    “朕乃天子,之所以想要与你提前说,就是想要听你劝,你不劝咱,倒是让咱大失所望。”

    “哦?”王布犁也放下手中的筷子:“今日乃是岳父的寿诞,小婿也不好说些什么不妥的话。”

    “无妨,咱年轻时候的寿诞连饭都吃不上。

    朕能掌管天下,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你尽管说。”

    王布犁听到朱元璋这般不要面皮的话,心想果然是能当皇帝的,不要脸才是基操。

    “岳父现如今已经有二十四个儿女,依照岳父这般刀剑里滚出来的身体,再生二十四个也不为过吧?”

    “哈哈哈。”

    朱元璋颇为得意的大笑,孩子生的越多,说明他的身体越好,这话他爱听。

    其实满大殿的人,都在关注着主座上的二人。

    尤其是看见朱元璋大笑,也不知道王布犁说了什么笑话。

    “所以我们取一半儿子的数量,他们各自生二十四个儿子,二十四个女儿。

    公主也就少生点,算作生五个孩子吧。

    然后待到岳父的不到七百个孙儿孙女继续生孩子。

    五代下去,朝廷一年要花粮食供养多少皇室之人,每个人就算六十岁就故去,朝廷也要供应五十年,岳父也可以算一算?

    就这还不能出现中山靖王那样的藩王后代。”

    听着王布犁给他出的数学题,朱元璋神色一变,他掰着手指头有些算不过来了。

    王布犁开始自顾自的夹菜吃,反正老朱让说的,咱索性就给他来个求锤得锤。

    最为重要的是老朱制定了这个政策,但是他的许多后代竟然会穷苦饿死,许多地方财政都无法供应主脉。

    旁支的血脉,吃的还不如一些奴仆呢。

    僧多肉少,再加上也不允许朱家子嗣谋求别的产业,只需要混吃等死就行。

    列爵不临民,食禄不治事。

    奈何各地王爷主枝到了中后期有几个会顾忌旁支死活?

    他们的俸禄都会克扣不发。

    待到王朝末年,全家被搞死的王爷数不胜数。

    倒是朱标有些奇怪,王布犁到底说了什么话。

    他爹刚刚还挺高兴的,现在脸色就变了呢?

    “你小子故意来夸大事实的。”

    沉默良久的朱元璋倒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反驳。

    “小婿只是依照岳父的想法,给了个思路,具体如何执行自然是由天子决定。”

    王布犁放下筷子慢悠悠的道:

    “其实我也明白岳父是想要后代子孙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现如今大明却是是蒸蒸日上。

    可难免闹个大天灾啥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还有那么多粮食供养宗室啊!

    到时候饿极了的百姓不定会办出什么对宗室不利的事情来呢。”

    “你倒是居安思危。”

    朱元璋也并没有反驳什么,反倒是夸赞王布犁。

    这种事难免就会真的发生了。

    “过于骄纵,大抵是会毁了一些原本就挺优秀的人,小婿被岳父从基层提拔,自然想着大明能够千秋万代,我也好跟着沾光。

    可有时候物极必反的道理,小婿还是懂的。”

    千秋万代这个词,从王布犁嘴里说出来,朱元璋都不相信。

    这小子同样真真假假,叫人摸不清楚内心想的是什么。

    “此言深得我心。”朱元璋捏着胡须又拿起筷子道:“幸亏咱今天颁布之前问了你一嘴,否则真是要酿成大祸了。”

    王布犁倒是没有说什么大明今后粮食不够,是土地不够,你往外扩张就能解决一些事情。

    “岳父既然问了,小婿不敢不如实回答。”

    翁婿二人各自心怀鬼胎,谁都没有说实话。

    双方始终都没有放弃同对方的戒备之心,相比于朱元璋,王布犁还是处于劣势当中的。

    但朱元璋却是认为自己是处于劣势当中。

    他们双方内心深处都各有所求,不足为外人道,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总体而言,今日的寿宴还是其乐融融的。

    倒是没有人胆敢在朱元璋的面上扎刺。

    待到吃了一半之后,朱明秀便差人把大蛋糕给端上来,放在桌子上请父皇品鉴,给大家分润。

    众人都围上前去,瞧着那新鲜玩意。

    上面还插着一块小牌子,写着寿诞快乐四个字。

    朱元璋虽然早就知道这玩意,但也是第一次见,同样眼前一亮。

    朱明秀美滋滋的请父皇下刀。

    朱元璋切下一小块之后,尝了尝,连连点头,说着好吃。

    待到一人分了一小块之后,也都惊奇这个糕点,着实是味道鲜美,从来都没有见过。

    孩童们更是叫嚷着还想吃。

    朱元璋哈哈大笑,亲自给年幼的孩子分餐。

    王布犁站在人群后面,倒是蓝玉凑了上来,压低声音:

    “军师哎,你果然如同锥子一般,到哪里都能露出锋芒来。”

    “我也不想的。”

    王布犁耸耸肩:“奈何事实如此。”

    蓝玉嘴角上挑,他就喜欢王布犁这股子自信劲:“咱那外甥郑国公常茂看你不顺眼。”

    顺着蓝玉的目光,王布犁望过去:“我不认识他啊。”

    “咱知道你不认识他,嫉妒你的人需要你认识他吗?”

    “啊?”

    王布犁哼笑了一声:“开平王的子嗣就这么没有肚量,我听闻太子妃性格很好的。”

    “常茂又没咱蓝家的血脉,从小骄横惯了,鼻孔里看人。”

    “他比你还骄横?”

    王布犁这话丝毫不客气:“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此乃惹祸之兆!”

    可蓝玉也没反驳,等常茂惹出祸患来,自然是由他亲外甥常升上位继承爵位。

    他惹就惹呗。

    巴不得呢。

    蓝玉来提醒王布犁一声,其实也是存了把他拉进自己阵线的意思里。

    “你那个蛋糕好吃吗?”

    “冷不丁吃一次还不错,要是天天吃也腻了。”

    王布犁回了一嘴,见朱棣发问。

    两代征北大将军都站在他身边,王布犁忍不住叹息,大家的目标是有些冲突的。

    怎么就没有人把眼光往海外瞧一瞧呢。

    蓝玉瞥了朱棣一眼,这小子对于朱标完全没有威胁,将来他的封地在燕地,自己要远征漠北,还得靠着他来支撑后勤。

    不过王布犁转头一想,他们都想当征北大将军也正常。

    毕竟目前大明最大的外敌就是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