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被王布犁给问愣住了。

    他缓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怎么能轻易就看破了我的设定?”

    王布犁:???

    “我这鬼点子当然是给针对性人群出的,而且还要花大价钱寻一个口技好的说书先生,不是色中饿鬼,谁会体验这个啊!”

    沉默了一会,王布犁才开口道:

    “小公爷,你果然是万里挑一的经商奇才啊,这个鬼点子着实是过于生艹,让我不知道如何评价,只能是期待成果。”

    “哈哈哈哈。”

    李景隆叉着腰狂笑。

    以前被王布犁的骚玩法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今天总算是压过他一头。

    如何能让李景隆不得意?

    王布犁瞧着仰天狂笑的李景隆,心里也笑开了花.

    小公爷不钻研军事,专心开发青楼新套路,那也是极好的。

    反正他曹国公的爵位谁都抢不走,作为皇帝敛财的白手套,说不受信任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快入冬了,夜秦淮的生意下降了很正常,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出门耍了。

    大明帝国将来的重任,就得落在你小子这种人身上呢!

    王布犁等着李景隆笑声止住了才开口道:

    “我这阵子又收税又砍人的,有时间去你那里坐一坐,瞧瞧你这关云长演的改进多少了。”

    “好。”

    李景隆脸上的兴奋之色不减。

    即使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扮演关羽完全是让自己爽,又不是让别人爽的套路当中,但也乐此不疲,觉得自己进步极大。

    待到告别了李景隆,王布犁瞧着天色尚早,也没有一丝想要去县衙的意思,就算是完成政治任务放假了。

    李景隆今天本来就是去县衙寻他的,听闻王布犁去了皇宫,这才在路上等他。

    即使他也是皇帝的亲戚,皇宫那个地界也不是他能随便就去的。

    李景隆瞧着慢慢溜达的王布犁,心想自己当真是太好心了。

    万一等他过阵子成亲,今后怕是不能自由的前往夜秦淮。

    毕竟成了亲的人,又娶了公主,总之变得不那么自由。

    可惜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味来。

    朱元璋还在研究有关给他的子孙后代定下俸禄的事情。

    朱元璋建立分封制,大封诸王。

    他的核心理念是有其一套政治规划。

    第一,出于防御北元的考虑,蒙古未肃清,一直对明朝存在着威胁。

    第二,出于转移军事权力的现实需要,将功臣宿将手中的军权转移到自己儿子手中,以为后来诛杀功臣做好准备。

    第三,配合废除宰相制度,防范权臣把持朝政,故而赋予诸王“清君侧”的权力。

    故而朱元璋在仙境当中看见朱棣打出清君侧的口号,从而当上皇帝之后,虽然有些惊诧,但总体而言是符合他的设想的。

    因为朱棣的行径,更是验证了他政治设想的成功。

    “藩屏帝室”是朱元璋分封的终极意图。

    洪武三年,老朱进行第一次大分封,便讲明了分封乃国家长治久安之计,当以史为鉴,惩宋元孤立的弊端。

    朱元璋希望诸王能够勤民奉天,谨慎修身,永为国家藩辅。

    他不单单是想要天下百姓按照他设定的四民运转,同时自己的儿子们也是如此,皇帝的位置就只能是太子朱标这一脉做。

    除非出现不可抗力!

    老朱也并不是不知道分封的坏处,更是拿大汉七国之乱来考校朱标。

    朱标说问题出现在七国。

    但是老朱却是拿出他那自己的理论来教育儿子,七国之乱绝非分封制度之弊端导致,更非儒臣所言错在七国。

    七国之乱的根源在于天子薄情寡恩,不知敦睦九族。

    轻易黜削诸侯土地,故酿成战事,并且由此告诫太子朱标要好好对待藩王。

    这也能解释老朱看到叶伯巨的万字建言书,气的大怒认为他离间皇家亲情,直接把他抓进大牢活活饿死。

    因为老朱自己個都认为自己这套理论是没问题的,虽然搞了皇明祖训对诸王采取了限制措施,而且他的儿子不当人的事传到他耳中让他生气,但总归对分封制度,从来没有动摇过。

    只要你这个当皇帝不轻易削藩,他们怎么可能造反呢?

    朱棣的靖难清君侧行动,更是让朱元璋确信了这一点,皇帝不削藩,藩王怎么可能会公然造反?

    而且为了防止藩王造反,老朱当真是自有就给他们灌输贤王典范,同时也大力培养他们的军事技能。

    老朱认为帝王之子必须具备军事能力,而对舞文弄墨不屑一顾,所以对于朱棣等人是半文盲,老朱一丁点都不在乎。

    因为他不想儿子们成为陈叔宝、李后主那样的人。

    就老二老三老四,朱元璋还是有侧重点的,给他们的王府护卫全都是百战老兵。

    其中兵力最多的就是老二秦王,手底下足有一万九千人。

    曹国公李文忠被命令选陕西诸卫精壮军士为秦府护卫,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被选中的士卒必须没有犯罪记录。

    而且这些护卫军拉出去都是能立马上战场的,老朱派人征云南的时候,直接把楚王府的六千人马给拉走了。

    待到秦晋燕三王长大,对于边关的战事,老朱多是让公侯都听他们的,给他们打下手,用来历练统帅的能力。

    当然在蓝玉快被处死之前,四川有西南蛮人作乱,蜀王是要听从凉国公蓝玉的调遣的。

    并且朱元璋还定下规矩:凡军中应有机务,一奏朝廷,一启王知,永著于令。

    诸王不仅拥有极大的军事权力,也拥有节制布政司的权力。

    这也是老朱较为隐晦的暗招。

    这些藩王是皇帝在地方上的代言人,防止地方势力做大,勾结在一起欺瞒朝廷,符合老朱分封的意图。

    而且王布犁全家目前也不受大明律的管辖了。

    朱元璋将“亲戚之家”的范围明确限定为:皇后、皇妃、东宫妃、王妃、郡王妃、驸马、仪宾、魏国公、曹国公、信国公、西平侯、武定侯家。

    这些家皆为外戚,一旦犯罪,必归宗正司取问。

    老朱正在思所当中,猛然进入仙境。

    这一次倒是没有看什么影视化作品,而是他面前出现了一本册子。

    朱元璋很是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能够摸到仙境当中的书籍。

    于是他上前打开册子,仔细阅读起来。

    然后朱元璋嘴角忍不住抽搐。

    这些大明王爷的所作所为,涉及方方面面,大抵能分六种情况。

    杀戮、夺财,凌虐军民等。

    性质最为恶劣,如代王朱桂,经常杀人劫财,还是三瓜俩枣的,关建是他也不缺钱花。

    而且还他妈的是团伙作案,带着亲儿子手执大棍,袖藏斧锤,逐捶军民。

    主打的就是一个伤害别人有乐子。

    这个儿子如今才两岁多,亲娘乃是郭子兴之女郭惠妃。

    无论是朱元璋还是马皇后,对于朱桂也是极为宠爱,对这个义妹也是多加照顾。

    结果朱桂这么顽劣?

    朱元璋看见刚开头的记载就有些遭不住。

    可等他看第二个还得是老二排在前头,老三也不逞多让后,脸色就越发阴沉起来。

    老四往后等人的名字都没见在上面,然后是他那些没出生的孩子的所作所为。

    因为后面的罪过,都算不得过分。

    比如凌辱朝廷官员或者王府官、凌驾干涉地方,自私制作印信、夜开城门的铁牌。

    同外藩交往,在礼议上僭越,在王府自家私自设殿祭祀他这个高祖老父亲。

    毕竟祭祖这件事,可不是一个旁支子嗣能组织的。

    一条条的记录,看的朱元璋青筋暴跳。

    他本来以为皇帝就当的够不靠谱的了,没成想这帮藩王们更是胡作非为,比皇帝还要过分!

    前面看着的是藩王的造孽史记,越往后看的就是朱家子孙受苦史。

    因为朱棣是藩王上位,所以就开始对藩王限制极大,免得有人走了他的后路。

    既然我淋过雨,索性我就把所有的伞全都给掀喽,你们一个都别想有人打伞。

    也就是说,无论人事、考察还是司法,藩王对王官都没有任何实质权力。

    相形之下,经过朱棣的刻意转变,朝廷赋予王府官监察藩王及王府的职权,鼓励王官告发,打压藩王。

    这使得王官虽名为藩王属官,但其实际地位却位于藩王之上,形成了一种名实不相符的局面。

    王官“欺凌”藩王的现象也在所难免,且频繁地发生。

    连宣德的亲弟弟都被下人欺负的想要自杀,被朝廷知悉后,梁王还上书给下人免罪,气得宣德大怒。

    他认定是这个人欺辱的弟弟连上书都是被胁迫的,平日里过的日子定然凄惨无比,遂差人做掉下人。

    辱王的情况可想而知。

    但好就好在朱元璋没有看见什么子孙后代卖沟子的史料。

    从正德朝开始,宗禄成为财政的重要开支,藩府所在的布政司出现了拖欠宗禄的现象。

    朝廷征收税赋越来越少,需要供养的藩王也越来越多。

    针对如何减少宗禄开支,以缓解财政负担的问题,嘉靖一朝的士大夫官员纷纷上疏建言。

    其中就有人大胆提议放开藩禁,就是出了五服的让他们从士农工商之业,自谋生路,这样朝廷与宗室便是两难自解。

    到了万历年间,宗室遇到的困难更大,许多人都收不到禄米。

    下层宗室多不能自存,提出两项建议。

    一是听无名无爵的宗室从士农工商之业。

    二是令宗室中有文学才能者一体应举入仕,按照王亲任官事例,不任京官不握兵权。

    但是,总有官员不想推动这样做。

    他们便把朱元璋编纂的祖训拿出来,说祖宗之法不可违。

    《皇明祖训》中有部分限制诸王权力过于膨胀的内容,但绝无限制宗室诸如出入自由、交往自由、参与政治等内容的条款。

    藩禁政策主要形成于靖难之后的永宣时期。

    礼部并非不知,借《祖训》来论事,是大明朝官员的惯习做法,意在表达藩禁政策已经实施一百多年,根深蒂固,难于更改。

    当然也有官员从实际考虑,大明宗藩位于全国各地,期间情况大相径庭,难于整齐划一,若不综合各宗情况从容商量,恐激于骇闻,反生嫌隙。

    最重要的是开禁乃对宗室制度的变更,事关重大,礼部不敢担责,怕落个变乱之罪。

    他们秉承着就是既然这座屎山还能运行,且有效的运行了一百多年了,咱就不要随便改代码了。

    改完代(政)码(策)大明能不能平和运行还是个问题呢。

    一旦出了问题,这口锅谁背啊?

    反正我是来当官挣钱的,不是来背锅的。

    朱元璋越往后翻,越心惊。

    因为他想着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不用干活也饿不死。

    但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事情,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到了大明后期,朝廷赋税都收不上来,藩王的宗禄更是拖欠的不行。

    藩王主脉倒是还好些,能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他们有点好心的,就救济一二自己的穷亲戚。

    可穷亲戚太多了,以至于许多下层宗室都没有名字,去要饭吃,甚至主动坐牢就为了口吃食。

    朱元璋看到这里,眼泪都下来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咱制定的不让子孙后代饿死的,用不着乞讨的生活,怎么他们还有人过上了这种悲苦的祖先生活!

    到了最后不少宗室人竟然都加入了起义军,喊着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一同推翻大明的统治,更是让朱元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本小册子,朱元璋前面看的是咬牙切齿,暗骂自己的儿孙不争气,后面看的是泪流满脸,充满了怀疑。

    他们如何能落到这般窘迫的田地啊?

    咱定的政策出发点是极好的,但怎么就没按照咱预想的发展咧?

    朱元璋黄袍加身后,定然是发生了“变质”,只是他自己都没有体会出来罢了。

    当年始皇帝游会稽,车队驶过,项羽在人丛里言语:“彼可取而代之!”

    这句话,陈友谅、张士诚、朱元璋脑子里都浮现过。

    史上不乏接近成功的造反者,最后不虎头蛇尾的却只有朱元璋,因为老朱是他同类造反当中变化最小、最少的一个。

    抛除老朱嗜杀的性子外,其实他是一个非常节俭之人,而且也不是做样子,是穷惯了的,难以改变。

    而且他的老农思想丝毫没有改变,只要自己够节俭,给子孙后代们留下的富贵就更多,那他就更高兴!

    陈友谅、张士诚等人腐化的极快,反倒是老朱一直带头节俭,遏制住奢侈风头。

    无他,真是穷怕了。

    为子孙计,朱元璋不想自己的后代再去过那种苦日子了,所以才想给子孙后代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现在老朱瞧着这本薄薄的册子,着实是哭嚎了一阵。

    他们哪有美好的未来啊?

    朕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大的家底,怎么就养不起咱的子孙后代了呢?

    粮食全都哪里去了?

    钱都去了哪?

    朱元璋可以肯定大明中后期一定发现银矿了,讲道理是不该缺钱的。

    可朝廷没有钱了,宗室也没有钱了,官府收不上来税。

    难不成年年大灾?

    可真要这样,百姓早就该活不下去造反了啊!

    钱被谁给拿走了?

    在泪水留下来那一刻,他脑子里立马就浮现了最不信任的那个团体。

    那就是文官!

    他们上下其手,把本该属于咱大明的钱,咱子孙的口粮全都给贪墨走了。

    可那是大明一百多年以后的事情,朱元璋不知道要怎么杀了那么些文官。

    同时也让他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的祖训会给子孙后代设置上一道极大的枷锁,那些文官集团会有祖训来限制后代皇帝的所作所为。

    老朱还想再端详端详那本薄薄的册子,结果画面一转就瞧见王布犁在那里滑雪。

    等到回到现实之后,朱元璋红着眼睛,终于感受到他自己的操心,对于后代子孙们而言,其实是有些鸡肋的。

    是他想简单了。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光想着对伱有利的那一面,而忘记了对你不利的那一面。

    朱标这个时候守在身边,瞧见他爹这番神色,大抵是没看见什么好事。

    于是赶忙给他爹倒凉茶,让他爹消消火。

    过了好一会,朱元璋才开口道:“标儿,咱定的祖训错了?”

    “啊?”

    朱标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以前听自家老爹对于这件事是非常得意的。

    有这本祖训存在,后世子孙想要遭到臣子欺骗都很难得。

    难不成在仙境当中,爹他看见未来这本祖训不好的地方了!

    朱元璋便慢慢的给朱标讲了一下藩王不成器的事情,以及到了大明后期宗室子孙的惨样。

    这番话听得朱标更加不知所措。

    如此一来,便同父皇定下政策的出发点,南辕北辙了属于是。

    “爹,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啊!”朱标连忙开导了他爹一句。

    “是啊,咱还得从长计议。”

    朱元璋擦了擦自己的泪痕,只觉得心力交瘁,照这样下去,他每日都发愁,不知道还能扛多久高强度的工作。

    朱标心里暗暗咋舌,这次又没有赶上亲自瞧一瞧,也太突然了。

    不过对于他爹的描述,朱标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尤其是这种秘辛之事,绝不能为外人道。

    就算是问朱标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免得被人看破了,觉得你这个太子脑瓜子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