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迎山独自一人躺在一间柴房之中。

    屋外门口是两个守门士卒,甚至除此之外,柴房的窗户处,亦有士卒看守。

    目的是,为防止季迎山逃走。

    虽说季迎山看上去没什么行动能力,但谁都不敢保证季迎山真逃不走。

    再怎么说是结丹境修士,说不定有些秘法,应对这些危急情况。

    “该死,这萧辰小儿太过谨慎,老夫已经是个废人,居然派这么多兵丁看守我!”

    季迎山缩在角落,脸上露出明显的焦躁之色。

    正如萧辰所担心那样。

    季迎山若用完最后的底牌,其实能逃走,但逃走后,活不了几天。

    这代价委实太大。

    季迎山一直在犹豫,若萧辰没有派人看守得这么严密,他说不定会跑。

    但,正因看守得如此严密,季迎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走。

    “没办法运用灵力,我甚至自爆都做不到。”

    “我目前唯一的底牌,是燃烧我的生命本源,与萧辰拼死一搏。”

    季迎山靠着从窗棂处投射下来的月光,看着手臂,神情复杂。

    他原来手臂肌肤很是紧绷,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但如今,季迎山的手臂皮肤变得松弛起来,甚至已出现一些老人斑,至于头发,早已变成白发。

    恍惚中,季迎山好像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及交谈声。

    但下一刻,屋外守卫与萧辰说起话来。

    季迎山才意识到,是萧辰来。

    “今日,是我的陨落之日吗?”

    季迎山坐起来,脊背靠在墙壁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门扉。

    “嘎吱!”

    老旧木门被人推开,发出那声音宛如破旧的鼓风机,极其刺耳。

    萧辰与身旁进来那个人,背着光。

    一时之间,季迎山看不清两人容貌,只知道高大的那个是萧辰。

    矮小那个,他则丝毫都认不出来。

    “季迎山,你这老贼,可还认识我?”

    二妞走几步,来到季迎山身旁,恶狠狠地看着季迎山,眸子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家庭虽过得不是很好,但父母都很爱她,她的童年快乐无忧。

    但,季迎山来后,她的父母皆死,村子里的同伴都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她一个人背负着一个村子所有人的血仇。

    “你是?”

    季迎山看着二妞的面庞,有些疑惑。

    在他印象里,他根本没见过这个小女孩。

    “不认识我?哈哈哈哈!”二妞神经质地大笑,笑得眼泪从眼角落下。

    她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仇人,居然都不认识她,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

    “需要和季迎山说说你的身份吗?”倚在门窗的萧辰看向二妞,问。

    “不用,反正他是一个将死之辈,告诉他没有什么意义。”

    二妞摇头,眼中的恨意愈发浓郁。

    “季迎山,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二妞看着季迎山,冷声道。

    季迎山微微点头,保持着风度,没有像二妞想象中的那般痛哭流涕,苦苦求饶。

    “萧辰,我只恨我没有杀你。”季迎山看向萧辰,嘴唇翕动。

    “你杀不了我呢!当时,你不敢入剑阁,你害怕被剑气所伤。”

    “正如你现在,看上去像是毫不畏惧,看淡生死,但实际上,你心中恐惧着呢。”

    萧辰没有被季迎山的风度给唬住。

    二妞或许不了解季迎山,萧辰却很了解季迎山。

    这个人说一句声色内荏不过分,相反是对他这个人极好的概括。

    “你可以为了雷脉,对你妻子和其腹中的孩子痛下杀手!”

    “你亦能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弟子,嫁祸于我。”

    “这样的你,妄想能重来,杀死我吗?”萧辰轻声说。

    “我若早知道如今结局,哪怕拼着被剑气伤根基,我都一定会杀你!”

    季迎山恶狠狠地看着萧辰,恨不得立马回到以前,悍然闯入剑阁,将萧辰当场斩杀。

    “即便你回到从前,哪怕你闯进剑阁,你都杀不了我。”萧辰上前几步,平静说。

    当时,他有底牌,若燃烧寿命,季迎山绝不可能把他斩杀在剑阁之中。

    “你说你这辈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萧辰怜悯地看着季迎山,轻声道:“为了雷脉,杀死妻儿,这是追求力量吧?”

    季迎山默不作声,只觉得萧辰眸光中的怜悯极其刺目。

    “明面上是蜀山长老,实际上是魔教卧底。”

    “你能整合两个门派的资源,你却没有跨过元婴那个境界!这说明你修行天资不算好。”

    闻言,季迎山对萧辰怒目而视,厉声道:“老夫早早已是结丹境修士,天资在蜀山……”

    萧辰随意摆手,毫不在意道:“我知道,你很早是结丹境。”

    “那时,很多人都觉得你能突破结丹,成为元婴!但,你终究让他们失望啊。”

    “你知道为什么你突破不了元婴吗?”萧辰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讥嘲。

    季迎山低下头,明面满不在乎萧辰的点评。

    实际上,他很在乎萧辰接下来的这句话。

    “你根本不知道元婴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以为有足够多的修行资源,能成就元婴吗?”

    萧辰眼神中愈发轻蔑:“或是你觉得只要有足够机缘,可以成就元婴?”

    “不是吗?”季迎山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萧辰。

    “你这种声色内荏的道心,一辈子都突破不了元婴!”

    “一条道走到死的觉悟都没有,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突破元婴?”

    萧辰半蹲下来,又道:“杀妻儿、杀凡人、杀同门、杀徒弟,又是魔教卧底!你的佩剑都放弃你了!”

    季迎山眼前闪过一道寒芒。

    一把让他朝思暮想的长剑,正出现在他面前。

    天星剑!

    “不是,我这佩剑是你欺骗我,诈走的,天星剑怎么可能会抛弃我?”

    季迎山精神有些崩溃。

    他的信念,好像在这一刻崩塌。

    他无论有多少身份,最根底的那一重身份,是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