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启动后,尉府的人却在城下未动,似乎还在商量什么。不多久,包括梁尉公子和芒氏二子在内的一部分人离开,尉僚和右军将领着部分门客和武卒又从暗门回到城内。

    芒卯等从城楼上下来,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为何公子未返?”

    尉僚道:“魏律,将出而归,与北同。公子既已出阵,不斩敌首,算不能归。吾等奉公子命,回城调动其他兵卒。”

    芒卯道:“既如此,就请尉老尽快调兵。方才城上鼓响,难免不为秦人所知。”

    尉僚道:“谨领将军命!”

    芒卯转向右军将:“此次出城二校四营,乃临时召募,城中所留可需再行整备?”

    右军将道:“整点军卒,非片刻可成。……”

    芒卯打断道:“大梁守御乃国之重务,不可稍有轻忽。留城武卒必得行伍整齐,方能如使臂指。幸勿推辞。”

    右军将望向尉僚。尉僚正要说话,芒卯问道:“尉老将调何兵?”

    尉僚道:“此时当西城换防,臣欲往西城调兵。右将熟谙兵事,若无右将相助,恐事将不成!”

    芒卯道:“尉老当知,卒不离行伍。现东城为尉老募兵故,各营兵卒不齐,万一有事,何以临敌?故必得右将整顿行伍齐备,方可出城。”

    尉僚道:“时尉府议决,右将随公子出阵,并无整备事务。”

    芒卯道:“尉府议事,自是全军而动。而尉老于城下,尽选精锐,致司长不相保,散卒无行伍。右将整顿行伍,自是必然。若不尔,尉老其陷全城于不测乎!”

    尉僚道:“将军之言何其过也。僚,尉氏家臣,非王臣也,但以尉氏之命之从。大梁之任,自有魏臣担当,僚不敢与闻也。”

    芒卯道:“尉老但请为尉氏调兵,魏氏右将光,得留东门整顿部卒。”

    右军将见两人为自己要破脸皮,只得上前道:“西门武卒乃左军节制,尉老不谙其情,请以相助。”

    芒卯见状,沉吟道:“若如此……,东门防务亦不可废,请右将指一人持节整顿东门。”

    右军将闻言,与尉僚互视一眼,即道:“家愚子尘,现充右府卫,愿以助将军。”随即,身后一员青年士子出列行礼。

    芒卯道:“即公子代行,可。”随即转身道:“季子未,现督武卒,可助公子!”芒未心领神会,上前答应一声,自然地站在魏尘身边。

    芒卯又道:“整顿行伍,非同小可。二小儿少不更事,恐疏于情,愿左将总督!”

    芒卯此言一出,右军将和尉僚顿时失色。右军将再次望向尉僚,尉僚咬牙道:“公子孤军远出,后援不可稍缓,且至西城调兵。”右军将闻言,从身后又指了五人留下,协助公子,自己带着其余人等以及尉府众人,匆匆赶往西城。

    这次芒卯没有跟随前往西城,魏齐、段子干等见芒卯不动,自己也就不动。芒卯等与尉僚、右军将一行客气地道过辞,诸礼完备,一行人远离,才转过头来,亲切地对魏尘道:“公子青春几何?”

    魏尘道:“小子痴长廿三年。”

    芒卯道:“与右军中何人最近?”

    魏尘道:“小子年幼,何敢与军中有交。”

    芒卯道:“非也,右将以整备军务相托,公子其与何人?”

    魏尘道:“军务自有偏裨在,小子只传命耳!”

    芒卯道:“公子果然军务熟谙。何以右将出阵,而偏裨不出?”

    魏尘道:“是非小子所敢知也。”

    芒卯道:“如此,就请公子干办!”

    魏尘行了一礼,对留下协助的一名门客道:“请右军左偏。”这名门客立即飞跑离开。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一名身材臃肿壮年在一群门客的簇拥下,缓缓行来。魏尘见了,对芒卯介绍道:“右军左偏干。”

    芒卯见了点头道:“吾似知为何右将出阵,而偏裨不出了!”看见魏尘投来疑问的目光,芒卯补充道:“目赤气喘,显为酒色所伤!”

    魏尘还是懵懵懂懂,芒卯也不再与他说话,而是示意他上前与魏干搭言。

    魏尘迎上前来,对魏干深行一礼,道:“见过仲父!”

    魏干很随意地回了回礼,酒气薰天地道:“尘儿何事,不到府上,却约至东门。”

    魏尘愣了一愣,似接不下话来,随后竟说到:“将军芒氏相召。”

    魏干酒劲未过,斜着眼道:“将军有话,自当与军将言说,何必召吾。”

    芒卯看了一眼魏齐,魏齐把眼望向别处,只作不知。

    芒卯心中暗恨,脸上却不露出来,自己走上前去见礼道:“芒氏卯,拜上右军左偏裨。”

    魏干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稍微正经了些,回礼道:“微末不睹尊颜,有失礼仪,将军勿怪!”

    芒卯道:“右将奉尉府命出阵,从东城募武卒二千。现东城行伍不齐,兵甲有缺,万一有事……”

    芒卯的话还未说完,魏干就惨叫一声:“右将出阵?!那东城守御交与何人?哦……是尘儿,如此……甚合吾意。军中大事,全赖将军主持;些许琐事,就由尘儿效劳,微末有恙,不耐劳顿,恐误大事,不敢侍候!”

    芒卯道:“左偏麾下,有司几何?”

    魏干见问这事,稍微松了口气,道:“微末执掌五校十营,东城三门卫在外,不归微末辖制。”

    芒卯道:“右将行前,请魏公子尘整顿东城军务。就请左偏召集有司,传此号令!”

    魏干道:“此易事耳,自当效力!”转身对身后几名门客说了几句,他们转身走了。

    芒卯体贴地上前,扶住魏干道:“左偏贵恙欠安,且至旅中稍歇。”

    魏干道:“怎敢!”一边跟着芒卯向逆旅走去。芒卯随又邀请魏齐、段子干,两人道:“将军暂督东门事务,不敢打扰,请告退。”芒卯也不勉强,道:“魏相、段子可先督西城。”两人驾车而去。

    芒卯和同魏干走向逆旅,两家门客自然合在一处,跟在两人身后。至逆旅门口,掌柜迎了出来,满面笑容,长揖相邀。至堂前,芒卯道:“吾有事向左偏请教,诸位先生且暂歇。请尘公子等堂前听用。”

    魏干一时不晓其意,就挥挥手让门客们在堂下等候,魏尘带着右将指派的五人在堂上站立。芒卯和魏干进入堂上,掌柜献上酒来。芒卯道:“左偏欠安,可斟美酒。”掌柜喏喏而退。

    芒卯与魏干寒暄几句,掌柜带人抬上一瓮老酒,一副温酒器,以及果品若干。拍开封头,酒香四溢。堂下一名魏府门客出列大声道:“夫人行前有教,主上不可过饮!”

    芒卯问魏干:“此何人也!”

    魏干道:“敝宅家老。”

    芒卯道:“既如此,请魏老上堂,以为酒正!”

    魏干道:“将军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