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由于新任大家长上杉越选择在神社居住,所以负责神社守卫的蛇岐八家的混血种比以往要多很多。

    尽管上杉越明确表明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多的混血种护卫自己的安全。

    以他的实力,不能够打过他的人不一定不能战胜这些负责守卫的混血种,但是如果他打不过的人,这些负责守卫的混血种一拥而上也只是送死。

    但是蛇岐八家其他家的家主却对他的话持反对意见,表示这是从古流传至今的蛇岐八家传统,大家长身旁必须要有足够的守备力量。

    而且配备上现代武器的蛇岐八家混血种的战斗力也很可观,可以为他处理一些不速之客。

    对于他们的解释上杉越嗤之以鼻,虽然他不能够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但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影皇还是能够看到他们的真实意图。

    所谓派来守卫他的混血种或许有守卫的职责,但是更多的是监视他的行踪。

    不过这对于上杉越而言并无太多影响,他也就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让他们随意。

    上杉越坐在神社的正中央,但这并不是大家长的位置,而是他过去作为影皇经常坐的地方,他的身旁是几壶他最爱的清酒,身前摆了几个简单的小菜。

    他在神社的深夜里等待一位客人。

    突然,上杉越皱起眉头,望向白天自己用黑日在神社屋顶破坏的一个大洞,皇的血统赋予他的灵敏感知力告诉他,有一个巨大的结界正在向神社靠近。

    不过随即他就将注意力从那里转移回自己的小菜上,客人要到了,要是不抓紧吃几口,等会就没有时间吃东西了。

    路明非扇动着巨大的龙翼,迅速的从山下飞至山上的神社处的上方,他看着神社屋顶的破洞,他粗略的估计这应该是上杉越黑日造成的破坏。

    “看上去夺权过程中并不是一帆风顺,不过黑日这种禁忌言灵的威力果然不同一般。”路明非在空中看着破洞喃喃低语道。

    尽管他的龙翼无比巨大,而且并未对自己做任何的掩饰,但是下方巡逻的混血种没有一个发现他。

    这是因为路明非来这里之前为自己加持上言灵冥照和言灵无尘之地。

    冥照可以保证自己的身形在物理上不会被其他人看到,而无尘之地则是可以自成一界,阻拦高科技检测设备的扫描。

    所以直到路明非从神社屋顶的破洞处降落,下方负责守卫的混血种还在向上级汇报神社没有任何异常。

    尽管有着冥照和无尘之地的加持,但是在路明非进来的一瞬间,上杉越就感受到了路明非的存在。

    虽然只凭肉眼无法发现,但是凭借皇级血统赋予的超强感知力,在身前的空间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的时候,他都能够敏锐的察觉到。

    “虽然知道你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但是我只能够隐约地感受到你,只凭肉眼完全无法看到。”上杉越对着眼前地空气说道,他知道路明非在那里。

    而路明非也随之显形,一双硕大的银灰色龙翼出现在上杉越的眼前。

    银灰色的龙翼下一瞬间又在上杉越的眼前不断缩小,直至退回路明非的背部。

    “第二次见到你,但还是要感叹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血统恐怕比我的皇血还要高,有时我甚至都会怀疑你是不是人形的龙王。”

    上杉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路明非,语气夸张地说道。

    “当龙王这种事情可是吃力不讨好,还是让我当一名优秀的屠龙者就好了。”路明非耸耸肩,他炽金色的瞳孔随之黯淡,恢复成纯黑色。

    “不过这种题外话我们就长话短说,我知道上杉越师傅今晚找我的原因绝不是想谈这些。”路明非向前走到上杉越为他准备的榻榻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路明非并没有喝酒,而是拿起筷子向嘴里夹了几口菜。

    “你这做派,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你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昂热那个混蛋坐在我的面前。”上杉越看着眼前吃菜的路明非,觉得路明非和昂热那个混蛋的身影越来越相像了。

    路明非并没有回答,毕竟他和昂热算是师徒,相处了这么久从昂热身上学一些坏毛病没什么问题吧。

    “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今天晚上约你见面是因为我想问几个问题。”上杉越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第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或者说帮我的孩子们,这对于你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只是浪费你的时间。”

    上杉越问出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虽然他对于路明非帮他找到了儿子和女儿他非常的感激。

    但是如果就单论这件事情,静下心仔细想一想,路明非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他是一个局外人,日本蛇岐八家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从利益角度上来看,上杉越不相信一个混血种会因为毫无利益的一件事情而帮助其他人。

    这不是作家写的童话,而是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现实中不会有这种热心肠的人,因为这种热心肠的人的坟头草早就几米高了。

    路明非也放下筷子,将嘴里的菜咽下去后直视着上杉越看向自己的目光。

    “确实,我也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不会做一些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趋利避害,这是任何一个智慧生物的做事本能。”

    “所以我会帮你有以下几个原因。”

    路明非伸出右手的食指比作一,

    “其一是我来自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处于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的统领下对卡塞尔学院有不臣之心,作为下一届密党领袖的我自然要先行根除日本分部的不良因素。”

    当路明非嘴里说出卡塞尔学院和密党领袖的时候,上杉越眼眸中神色凝重,他知道路明非的背景会很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

    “所以你是昂热那个老混蛋的徒弟,或者竞争者。”上杉越试探性地问道,他想知道眼前的路明非和昂热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校长,也算是我的竞争者吧,不过我认为他也会成为我们的合作者。”路明非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他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上杉越就能够明白路明非这么帮他的企图了,或许是想要在他成为密党领袖的时候让自己支持他,或者说整个日本分部支持他。

    但是路明非接下来的话让上杉越突然觉得路明非不靠谱起来。

    “当然,第一个原因其实并不重要,对我而言的影响力或许还比不上吃饭对我的吸引力大,我帮你最重要的两个原因是。”

    路明非的手指向神社里上杉家家主坐的的位置,然后又指向源家家主坐的位置。

    “上杉绘梨衣和源稚生!”上杉越不知道路明非想说什么,因为根据他所了解的信息,他的儿子和女儿目前为止没有和路明非见过一次面。

    “因为曾经的遗憾,我选择帮你。”路明非的回答让上杉越不敢置信,他不相信路明非会为了这么简单的目的而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在我该勇敢的时候,我却怯懦的躲在酒窖里,将自己的命运让他人掌控,所以我失去了我的女孩。”

    路明非站起身望着从破洞处散下的月光,留给上杉越一个孤独的背影。

    “但是也正该如此,十万零三百二十张花票没能留下我,那么我四分之一的生命也理所应当换不回她。”

    路明非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悼念的话,没有泪水,甚至语气也平静的像是在聊家常。

    他望着散落在神社里点点月光,记忆仿佛回到了红井,男孩只是趴在厚厚的石英玻璃墙上,静静地看着那干枯的,瓷白色的女孩。

    尽管她还在那里,就如同过往那样,但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在本子上慢慢写下SakUra。

    上杉越坐在那里望着路明非,就好像看着很多年以前的自己,失去母亲之后的自己,也是这么孤独,也会如此悲伤。

    此刻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悲伤就像是雾气氤氲地弥漫开来,将整个神社填满,如此轻柔,却又如此沉重,像是水,慢慢地将两个男人的心淹没。

    上杉越喝下一杯清酒,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疑问现在不重要了,路明非的孤独与悲伤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

    “所以这一次,我会是勇敢的骑士,为她杀死所有的敌人。”

    路明非闭上双眼,感受着月光散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品尝着过往的遗憾,让他再次重温心脏里抽动的疼痛。

    “路明非。”上杉越喊道。

    “嗯。”路明非轻声回答道。

    “你的悲伤和孤独我认可了。”上杉越拿起一瓶清酒,打开瓶口后让酒液顺着喉咙滚入胃中。

    “不过这可不是你打我女儿主意的理由,如果像是故事中那么怯懦的话,我可绝不会认可你的。”上杉越将另一瓶清酒丢向路明非,神色认真。

    路明非轻易地抓住向他飞来的清酒瓶,学着上杉越的模样打开瓶口咕噜咕噜的让清澈的酒液滚进自己的胃中。

    “怯懦的路明非早就死在了北极,现在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暴君路明非。”路明非的话语很轻,但从他的口中说出,像是在对整个世界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