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是新生员的学子,实在挤不进圈子,蹦蹦跳跳也看不着圈中晏旭在画什么,便东张西望,于是就看到了提举官和夫子们。

    赶紧跑上前去见礼,再特有眼色地邀请几位前去观看。

    几位“大人物”,见被人发现,遂敛了敛目中亦好奇之色,还做出副并不想看的表情。

    奈何这几位学子热情啊,一边略狗腿的积极领路,一边就去扒拉人圈儿。

    被扒拉的人刚要不忿,回头一看,立刻就让了道,还赶紧行礼。

    提举官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们噤声,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再“咳咳,”嗽了嗽嗓子,轻声道:“既然盛情难却,那咱们看看也就看看。夫子们亦可顺便指点一下。”

    夫子们这才“勉为其难”地抬了脚。

    而正在作画的晏旭不知道,能看到他在画什么的只两眼盯着画,除了被扒开的人外,也不知道。

    晏旭画完,提起画,指着其上那只红秃疙瘩头、红垂下颌肉、黑羽大身、似鸟似鸡又非鸟非鸡的动物。

    道:“这就是沙漠火鸡。头顶生皮瘤,可伸缩自如,且这皮瘤一般为浅蓝色,激动时肉锥变小时,皮瘤便会变成赤红色。故而有‘火’称。尤其是颈部这珊瑚状的皮瘤,会常因情绪激动变成红、蓝、紫、白等多种色泽。【沙漠图鉴】中有之。”

    画得非常清楚,令人一目了然。解释得也更加清楚,令人茅塞顿开。不禁使人为其鼓起掌来。

    鼓着掌,有人便好奇追问:“那你的下联答案又是什么?”

    晏旭便继续画。

    这个比较简单,很快画完,提起来边展示,边解释。

    “这答案就是蜥蜴,且是沙晰,非兽类,属爬虫类。我也是自【沙漠图鉴】中看来。”

    话音落,鼓掌声更加热烈。

    此刻,有更多的人,不再因晏旭的年纪而小瞧了他。甚至还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之色溢于言表。

    知识底蕴不如人,就是不如,他们认。

    晏旭连忙作出谦虚状,低低头,拱拱手。

    这时,有位夫子没忍住,出声问道:“【沙漠图鉴】,并非常书,亦极为难见,你一乡村孩子,从何处阅得?”

    事实上,【沙漠图鉴】……早已于百年前,失断。

    晏旭听着这声音,感觉有些刺耳。

    看过去,见是夫子装束、夫子发髻,再一看其旁边那位的提举官官袍,便先忍了怼回去的冲动,揖手朝四位见礼。

    “学生晏旭,见过提举官、三位夫子。”

    学子们这才发现他们围观了晏旭、又被夫子甚至是提举官“围观”了,赶紧手忙脚乱整衣肃容,依矩见礼。

    提举官刚抬起手,想说:免礼。

    就被那名问话的鲁夫子打了断。

    “行了行了,你们少来这一套。晏旭小子,老夫问你话呢。”

    提举官默默收回了手。

    他可是知道,这位鲁夫子,痴迷文学、德才兼备,就是脾气有亿点儿急。

    晏旭也发现了这点,遂也就“原谅”了对方问话中的无礼。

    拱手回话道:“学生幼时曾无意识入深山,遇见过一位隐世老人,他那藏书丰富,有幸阅得。可惜也只与其缘悭一面,仅许学生宿住半月后,其便已不知去向,恐是因不耐被学生之故。”

    常有奇才避世不出,且总居住远离人烟处,这个说法,非常有可信度。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鲁夫子遗憾跺脚,又遗憾瞪晏旭,也不知是该骂还是该怎么的。

    “你小子、你小子……怎么就能惊走对方了呢?生生将福缘变成孽缘,一定是你不讨人喜,哼!”

    双袖一甩,双手负背,扭过身,叹着气,走了。

    晏旭往面上堆起讪讪的表情。

    “行了行了,都赶紧应名入学,还挤在这儿做什么?”

    提举官内心也有几分遗憾:那山中老者可是他们开县的啊开县的!其所拥有的、无论是书册还是其本人,都是无价之宝啊!居然……

    “你们哪,还好意思围着人家,再不苦读,本官都替你们不好意思了。”

    提举官摇着头,也转进了县学大门。

    另两位夫子也瞪晏旭一眼,再狠狠瞪向学子们一眼,下巴点了半圈,转身跟上。

    他三位的意思都一个样:瞧你们连个8岁孩子都不如!

    众学子们:“……”

    有的瞪晏旭,更多的人瞪万俊彥。

    都是你俩惹出来的祸!

    晏旭挠了挠耳朵,感觉自己比窦蛾还冤,这波儿仇恨拉的……

    不过他怕吗?怕个沙蛋啊。不遭人妒是庸才!

    虽然吧……

    他预料到了来县学可能会受到排挤、刁难、挤兑、暗整等等,就是没想过这大门还没进,就先惹了三位夫子和提举官不快……

    可是能咋办嘛,要不是……

    咦?那万俊彥,是怎么会有【沙漠图鉴】的?那可是翰林院古籍典藏库中才有的!

    晏旭可不认为,万俊彥真的只是把火鸡当成了形象词,更不会相信答案会真的就是什么烤鱼。

    晏旭刚决定暗中观察对方、再暗暗摸下对方的底时,又恍然回神。

    或许人家家中就是有誊抄的典藏呢?

    这都过去一百年了,偏远的开县没有,不等于别的繁华州城没有。贵门大户,谁家要没几本孤本,都不好意思在世间立足。

    遂将此事搁过一边,先入学再说。

    琐事可还多着呢。

    领学号、领学服、分宿院、整屋理被、熟悉环境、了解这所县学院的历史,了解每项课业都由哪位夫子授课,打听夫子们的喜好脾性等等。

    宿院呈一排排,院前有路,路旁有林,处处有凉亭、回廊或假山奇石、花草树木。还有一个大大的湖池,内里种满莲藕、乱游鲤鱼。

    一套宿院,住三人。分别是正屋、东厢和西厢。

    在晏旭的“请求”下,宿管将他和杜景辰分到了一院,只是正屋已有人住,他俩便分住东、西两厢。

    杜景辰选了最差的西厢,用他的话说就是:反正我和你形影不离,多半时候都在你这儿。

    晏旭也只得由他。

    如是忙碌了一日,次日便要接受教学,晏旭却在课室门口,被鲁夫子堵了个正着。

    这堂可不是鲁夫子的课。

    晏旭眨巴着眼睛,莫名。

    对方可是气势汹汹而来,这不会是想着想着、越想越想不想、越想越气,要来打自己一顿吧……

    还没想完,就见对方“一爪”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