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不少人的家中,或多或少都有相关沙漠的一些物什存在。

    就是花盆里的花土,不也要掺和进一些沙子、以便能让花土更适宜花木生长吗?

    谁能完全避得开啊?

    再说了,失土就是明明确确摆在那里,蒙昧的,只是底层那些一日12个时辰、一心为了生存的人而已。

    掀开,会让这些人多一个努力奋斗的目标,绝对是大好事儿一件。

    不过就是伤到了上面的脸面罢了。

    上面的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太太平平地享受富贵荣华。

    所以不允许脸面有伤。

    有的更不允许晏旭活着。

    这就风起云涌。

    就好像晏旭这么颗小石子、被投进了这安静的湖心,自然被惊动的就不止王勋那几人。

    崔家。

    崔家掌舵人,崔康顺,掌管权令发布和奏章制定的枢密院使,正坐在马车里,悠悠儿地往皇宫方向赶。

    ……

    而皇宫御书房内。

    长空道长听到陛下问起、自己对晏旭文章的看法,慈悲满怀地笑着道:“陛下,若以文章论,正应了道家那句:殊途同归尔。”

    老皇帝略微坐直了些身体,感兴趣地看向了长空。

    他听得出:长空这话、有未尽之意。

    “陛下,贫道昨晚夜观天象,发现破军星正在缓慢地接近紫微星,其后还跟着禄存星。”

    “并且,破军星的光芒,已不似从前般黯淡,已隐隐有灼灼之象,而相对的,紫微星的光芒,已在逐渐变淡。”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不仅惊,更骇,大骇!

    破军星,北斗七星第一颗,指破而后立的意思。亦有称其为第七星者。

    破军,是军队中的先锋队,负责冲锋陷阵、锐意进取。

    孤军深入,为敢冒大生死者。

    弱点在于:难以为济、后援断绝。

    破军星若靠近禄存星,则为化禄,即代表前后有济、左右有援,源源有根,生生不息。

    破军星也被称之为“耗星”,代表着破坏力和消耗力。

    在十四颗主星之中,属于变化性最强、成败最难论的一颗。

    亦常主最难管理者。

    卜算中,以星运算命宫。

    其中,破军紫微,表示此人恩威并济,是个勇于承担之人。

    破军武曲,则说明此人好恶分明、魄力十足。

    若是破军廉贞,则此人是非分明、不畏艰难。

    长空道长所说:破军在靠近紫微,如果单纯理解,指会出现一个相当不错的武将大统领。

    会改变眼下国朝一直在对待外敌上、属于被迫防守的局面。

    但长空加上了那句:破军光芒逼克紫微的光芒,那再加上上一句、以及破军破而后立的特征。

    意思就是……

    有不属于赵家王朝的新朝代、会在未来诞生。

    此破军星,已成煞星!

    且还不是孤军深入,禄存星有跟着,这破军星就不是在独自战斗。

    这怎么能不让满殿惊骇、老皇帝魂灵巨震?!

    老皇帝按桌而起,上身前倾,逼视向长空。

    怒斥道:“大胆贼道,居然敢轻言如此荒唐谬论之语!来人,将这贼道拖出去、杖毙!”

    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朝廷大乱、天下大乱!

    长空却无视了听令冲进的一队禁卫军。

    他露出个仿佛满怀天下苍生慈悲的笑容,行了个道家礼,不慌不忙道:“天下大势,合则分、分则合、分分合合乃自然循环矣。陛下,何须现在就要担忧?”

    在长空双肩被扣上、腰被压弯的时候。

    他又立刻补出了一句。

    “此星当前可破矣!”

    老皇帝冲禁卫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长空。

    他听懂了长空的意思。

    是啊,没有哪个朝代会永永远远存在着,早早晚晚都会面临着改朝换代。

    每任在位者的帝王,虽然都希望自己的朝代永存,就像希望自己真的能长命万岁一样。

    可也没有任何一人、能抵得过自然规律的循循环环。

    长空在告诉他:现在大景还没到那一步。

    因为长空有法子可以破解掉这一危局。

    ……

    而大理寺地下牢狱中。

    赵北晴还觉得:“长空道长毕竟名扬数十年,德高望重。与人辩道就像你们辩学,只存在分歧、并不存在输赢,他不会计较的。”

    上次去长云观,虽然给赵北晴留下的印象不怎么好,但她还是愿意相信长空名望的累积、不会是空穴来风。

    晏旭低头喝着赵北晴送来的热粥,感觉从胃里暖到了全身。

    才回答了赵北晴这话。

    “十年寒窗殊为不易。且不说读书之辛苦,就是每进考场一次,都会感觉像被剥了一层、或几层皮。”

    “很多读书人最初的时候,一心苦学、坚定向上,满怀一腔报效国朝的浓烈激情。”

    “会在心里许下很多的愿望吧,想着自己考上后怎么怎么样,做了官后怎么样怎么样……”

    晏旭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继续埋头喝粥。

    “你的意思是,长空修行的路也和那些读书人一样。”

    赵北晴自动接话,“他辛苦地一步步做到名扬天下的大道长,也越发爱惜起了自己的羽毛。”

    “却丢了初心吧?”

    晏旭点头。

    应道:“是啊,唯有初心最难得,却也唯有初心最难守。”

    小时候的愿望是什么呢?

    十几岁的时候愿望又是什么呢?

    成年了以后的愿望呢?

    身份地位在变,愿望也在变。

    再回首时,已记不起小时候许过什么样的愿望了。

    赵北晴又绞起了手中的帕子。

    “那怎么办啊?要是他非但不帮你、还趁机踩了你一脚……”

    赵北晴再一次、认认真真思考起了劫狱的可能性。

    大不了砸了这破破烂烂的一切,杀出京城,带着晏旭回西南去找爹娘!

    她讨厌死这里了。

    晏旭看着她,露出个暖暖的笑容。

    笑着道:“你可以做好一切强硬手段的准备。也不用劫狱,可以劫持四大世家任何一个重要人物、以做交换。”

    换来赵北晴的娇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啊。”

    比起劫狱,劫人当然会更容易些。

    可交换人质的时候,却万分凶险。

    且劫狱可以不露脸。

    但交换人质的时候,就等于在向所有人宣布:西南侯反了。

    这晏旭分明是在逗她。

    “呵呵呵,”

    晏旭轻轻地笑起来,一边将空碗递给她,示意她再帮自己盛一碗。

    一边再道:“你这就回去吧,这里面呆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赵北晴接过碗,一边盛,一边摇头。

    “你的身体比我的还要差些呢。我不回去,除非你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啊。”

    晏旭接过粥,继续低头喝,没有回答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