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5年7月10日,大加纳利岛。

    在佛得角海战爆发后的第五天的傍晚时分,驻守在原西属大加纳利岛的英格兰皇家海军中将爱德蒙托·格兰特便收到了消息。随即,他便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不知道是继续停驻于此,接应败退的佛得角先遣舰队,然后聚集所有力量继续向齐国海军发起阻击,还是放弃被攻占的几个小岛,退守英格兰本土与主力舰队汇合。

    从佛得角驶回的快速联络船报告了齐国远征舰队抵达的消息,其规模数量跟他们预估的一样,舰船有五十艘左右,其中能投入作战的战舰当为三十五艘到四十艘,而且还有不少排水量1000吨以上的大型舰只,实力不容小嘘。

    驻守佛得角的皇家海军先遣舰队司令威廉·费希尔少将给他带来了一条决绝的口信,他将于次日清晨,向齐国远征舰队发起进攻,为皇家海军探明齐国海军战力虚实,并尽最大努力消耗齐国远征舰队。

    4:1的悬殊兵力,而且根据两个月前阿尔赫西拉斯湾海战中齐国海军表现出的强悍战力和拥有的机帆船优越的机动性,格兰特中将对先遣舰队结果并不看好,他们或许会有半数的舰船被齐国人击沉或者俘获。

    据说,那次海战过后,皇家海军的将军们得出一致结论,在没有绝对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与齐国舰队展开对攻。因为,齐国的战舰明显火炮威力更大,发射的开花弹更具威胁性,其船身防护性能也更为坚固,尤其是部分加装了蒸汽动力的机帆船还拥有无可比拟的机动性优势。

    阿尔赫西拉斯湾海战,英格兰皇家海军以三倍之多的战舰数量优势,竟然无法全歼仅只有八艘战舰的齐国海军,并且还让对方重创己方数艘舰船,这让皇家海军大为震惊。

    对方灵活机动的走位,凶猛异常的火炮,铺天盖地的火箭弹,专业而勇敢的官兵,都给参战的皇家海军舰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战后,一名资深海军将领建言,针对齐国海军的进攻,英格兰皇家海军应该集中主力舰队,以2-3倍的数量优势,对其实施围攻,将整个战场搅和在一起,打成乱战,以限制齐国战舰的机动性和火力优势。只要皇家海军投入的兵力足够多,那么齐国战舰就没有太大迂回穿插空间,只能被迫贴身与皇家海军展开火炮对轰。

    而如今,齐国远征舰队大举杀来,数量也达到近五十艘,其中必然有不少机帆船,那么以纯风帆战舰迎敌的英格兰皇家海军自当慎之以待,不能轻易犯险,平白损耗宝贵的战舰。

    “强尼上校现在什么位置?”格兰特中将询问自己的副官。

    “将军,强尼上校所率领的分舰队此时应该在索维拉、萨菲附近,以打击和破坏摩洛哥沿海港口城镇。”

    “派出快速联络船,通知他们在执行打击摩洛哥沿海城镇的任务后,不必返回加纳利岛,直接前往直布罗陀,与地中海舰队汇合。”

    “是,将军!”

    “命令凯利上校停止进攻特内里费岛,将所有战舰撤回拉斯帕尔马斯港。”

    “是,将军!”

    “命令威尔中校,在加纳利岛和图拉岛准备大量的引火物,焚烧居民点和农田,填塞所有取水井,杀死所有牲畜,破坏主要的防御设施,。”

    “是,将军!”

    “命令舰队所有官兵,将岛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装船,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是,将军!”

    “格兰特中将,我们在这里不做任何阻击吗?”舰队副司令哈尔·怀斯少将听到格兰特中将下达的一连串命令,显然是闻知齐国远征舰队抵达后想不战而走,强烈的军人荣誉感顿时感到被冒犯了。

    “怀斯少将,你认为仅凭我们目前所拥有的十余艘战舰,能挡得住齐国远征舰队前进的步伐吗?”

    “不能。”怀斯少将摇摇头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一炮未发,就像一个鬣狗那样落荒而逃!”

    “怀斯少将,我们需要保存皇家海军每一艘宝贵的战舰。”格兰特中将郑重地说道:“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不能将一艘艘宝贵的战舰送到齐国人的炮口之下。我们英格兰皇家海军必须将分开的五个手指紧握成一个有力的拳头,然后寻找最合适的有利机会,向齐国人发出致命一击。”

    “但这么不战而走,会让所有的官兵产生畏惧和胆怯的心理。我们皇家海军这么多年来,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凭借的就是一股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毅力,敢于向强大的敌人发起决绝的进攻。如果,我们在面对齐国海军时,却选择一味退缩逃避,那么整个军心士气就会变得低落,变得畏缩,进而失去战胜对方的信心。”

    “不,我相信皇家海军的小伙子们不会因为一时的撤退,而丧失他们面对敌人的勇气。”格兰特中将坚定地说道:“面对东方世界的入侵,我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因为,我们在保卫伟大的英格兰,保卫神圣的基督教世界,保卫我们心中最为虔诚的信仰。齐国的入侵,不亚于异教徒对我们西方文明的又一次侵袭,我们每一个主的子民都有义务和勇气来守护它,保卫它,继而在面对齐国人时,都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这几个月以来,英格兰王国为了赢得欧洲各国的支持,除了许诺给予诸多利益外,还不断渲染齐国的东方文明属性,不惜将他们与齐国之间的战争描绘成一场不同文明和种族之间的战争,不断向欧洲国家呼吁,为了保卫天主教世界,保卫西方文明,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对抗齐国的入侵。

    尽管这种宣传,在英格兰境内极大地调动了普通民众和军队的参战热情,但欧洲各国却对此应者寥寥,冷眼旁观这场战争。

    呵,同为天主教世界,同为主的子民,那又如何?这并不妨碍在过去的数百年间,为了领土、财富,还有君主的欲望,大家彼此之间打得你死我活,使得整个欧洲尸骨累累,血流漂杵。

    即使同为新教的国家,也不妨碍你们英格兰暗地里向瑞典王国下黑手,甚至还联合丹麦共同进攻瑞典,让雄心万丈的卡尔十二世止步于挪威,而为此郁郁不结。

    “怀斯少将,为了提振皇家海军官兵的士气,我们率领舰队撤退时,将沿着摩洛哥海岸行驶,一路袭掠这个国家的沿海城镇和港口。如此,不仅可以打击和削弱这个齐国最重要的盟友,还能维系官兵的战斗欲望。”

    ——

    齐国驻太华岛(今特内里费岛)守卫队指挥官叶向辉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刀,眼睛冷冷地看着龟缩在屋角那名西班牙女子,她紧紧地抱着年幼的孩子不停的哭泣和颤抖,稍事犹豫片刻,便转身走了出去。

    村落里到处都是一片杀戮后的场景,远处的旷野中,也不时响起零星的火枪声。走过几处破败的房屋,可以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妇人压抑的低泣声和男人兽欲的嘶吼声。

    “谁放的火?”叶向辉伸手招来一名护卫队员,厉声质问道。

    “是那些印度土人放的火。”何新堂看到队长凶狠的眼神,立时将锅甩到了那些傻憨憨的印度人身上,“他们多半是没抢到什么东西,一时着恼,就将屋子给点燃了。”

    “伱他娘的死人呀,不拿大脚踹他们!”叶向辉骂了一句,不过眼瞧着那几处屋宅大火熊熊,也没抢救的希望了,不由直摇头。

    狗日的,这房子白白烧了多可惜,来了新的移民,还得费时费力地重新盖。

    “队长,将这些脑后生反骨的西班牙人和柏柏尔人全都杀了,岂不是就可以将所有的房子和土地都空出来了?”一名粗壮的汉子端着火枪走了过来,看到叶向辉心疼那些烧毁的房屋,满不在乎地说道。

    “行了,让兄弟们都停了手,该杀的差不多也杀完了。”叶向辉瞥了一眼对方,大声招呼道:“以后,这岛上种田修路,还需要人口,可不要将人都杀光了。要不然,总督一定怪罪下来。”

    两个月前,英格兰派兵来攻加纳利群岛,先是夺取了摩洛哥人占据的东边几座岛屿,随后便来进攻这座齐国人所据的核心岛屿。不过,在遭到岸防炮台的猛烈轰击后,英格兰无法攻入港口,遂将该岛封锁围困起来,准备缓缓图之。

    可能是担心围困的长期化,会将岛上的物资储备消耗殆尽,总督隋庆良便下令全岛实施军事管制,收缴所有居民储存的谷物粮食,然后进行统一分配。

    但此举遭到原西班牙居民和土著柏柏尔人的反对,认为齐国人剥夺他们的粮食,是要对其进行一场清洗和种族灭绝,随即进行了暴力反抗。

    齐国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期,才联合摩洛哥王国夺占了包括太华岛在内的加纳利群岛,迄今为止,也不过十余年,移民人数还不到一千五百人,还分驻几处,其中汉人更是不到八百人,相较于万余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可谓势单力薄。

    要不是当初占领这座岛屿后,齐国人遣送了不少西班牙殖民政府官员、军人和家属,还将原有居民手中的火枪和刀剑全部收缴干净,恐怕晚上连觉都不敢睡。

    总督隋庆良闻知原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抗拒军事管制的命令,当即出动数队骑兵护卫队,予以强行镇压,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关了十几个附从,算是稍稍稳定了岛上的局势。

    可谁知,英格兰人围困两月,还时不时地将战舰开到岸边,对着港口方向开几炮,持续不断地向岛上施加军事压力,试图迫降齐国人。而那些不服“王化”的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看到齐国人陷入困境,心思便又活泛起来,开始暗自串联,准备袭击港口炮台,配合英格兰人,夺取致远港(今特内里费岛圣克鲁斯港)。

    数日前,四百余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趁夜,偷偷潜进港口,准备偷袭两座炮台。但被值哨官兵发觉,遂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致远城中的乡兵护卫队闻讯后,立即出城支援,与驻守炮台的海军官兵前后夹击,击溃了暴乱的西班牙人。

    庆幸的是,徘徊在港外的数艘英格兰战舰不明岛上情况,未敢趁机发起进攻,让始终提着一颗心的齐国人松了一口气。

    次日天明,总督隋庆良命令护卫队循着俘虏交代的口供,对发动暴乱的西班牙村落和居民点展开血腥报复。

    叶向辉带着六十多名护卫队员已经攻破了三个村落,凡是敢于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先后杀死了和俘获了两百余人,除了青壮男子外,还不乏妇人和孩童,手段可谓酷烈。

    “依着我的意思,待我齐国大军到来,一定要将岛上的西班牙人和柏柏尔人全部迁移出去,一劳永逸地解决这里的反抗问题。”那名粗壮汉子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招呼十几个印度土人将那些倒毙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准备将其焚烧。

    “把人都迁移走了,谁来种地,谁来修路盖房?”

    “从本土,或者从黔州迁人过来呗。要不然,从秦国或者安南迁些人过来也行,总比这些西班牙夷人和土著要可靠得多!”

    “说得轻巧,一个移民最少要花费二三十块钱,谁来出钱?这么多年来,咱们这里只进不出,耗费靡多,全靠黔州那边支应着,早就引得人家抱怨不止了。”

    “嗤!黔州那些人尽钻到钱眼里去了。咱们戍守在这座岛屿,可是为我大齐开边拓土。只要我们牢牢把持住这里,欧洲的夷人就不能随随便便杀到他们黔州去!……狗日的,每年支援几个银钱就抱怨了?”

    “行了,行了,少特么的瞎扯!”叶向辉不耐地说道:“上头的官家怎么安排,咱们听命就是。难不成,还让你一个粗坯来当总督,操心这些国之大事?”

    “老子这不是心里不平衡嘛?咱们在这破岛上吃不好穿不好,还要跟英格兰夷人打生打死,他们那些黔州人却开心地在后面挖金子,可以过上富贵安宁的好日子。”

    “就你他娘的抱怨多!你瞧瞧那些印度土人和日本破落武士,一个个都满足得不得了……”

    “哒哒哒……”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片刻,一名骑兵护卫飞快地奔至近前,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

    “啥,英格兰人的战舰都撤了?”

    “没错,今天午前,几处瞭望台都看到了英格兰战舰撤往东边了。”那名报信的护卫笑着说道:“炮台的海军官兵说,那一定是咱们齐国的远征舰队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