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琳玥望着的那轮明月渐渐下沉的时候,沈知言这边也已经结束了,她梳洗好了,再乘撵轿离开。

    萧序旁边的太监总管吕公公见时间太晚便好心提醒道:“今日皇上将才人留得太晚了些,特地恩准才人可以留在紫宸殿过夜,不必来回奔走劳累。”

    “谢公公提醒,只是我人微位低,虽皇上格外开恩,但素来的规矩却是懂的,我初来宫中,虽得了皇上一时疼惜,却也不敢沾沾自喜,便罔顾礼仪规矩。”

    沈知言短短几个字让吕公公忍不住对她高看了一眼。

    宫中的女人他见得很多,得宠的也有,但像沈知言这样行事谨慎,分寸拿捏得当得却也少见。

    送了沈知言回去,吕公公对身边的徒弟提点:“往后,你见了沈才人,都客气点。”

    徒弟不明白:“师傅,不过是个地位最低的才人而已,咱们是在圣上跟前儿当差的,宫中比她位分高得多,哪个见了咱们不是客客气气的?”

    “她如今是才人,难道往后就都是才人了?

    宫中比她位分高的是多,但是能让皇上一晚上叫三次水的多吗?且像这样沉得住气不恃宠而骄的多吗?

    我瞧着这沈才人不似池中物,只怕将来的前程大着呢。”

    徒弟听了吕公公这般道,自是不敢有异议,忙应道:“是,徒弟都记下了,多谢师傅教诲。”

    沈知言回了言月阁也休息不了多久,早早起来,便又要去玉漱宫报道了。

    “小姐……您昨晚上侍寝那般累,且歇一歇吧,别把人熬坏了。”

    可把小娥心疼坏了,昨天晚上她替沈知言洗澡,只见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痕还有红肿……

    这皇上也真是的,小姐头一次侍寝竟是一点轻重也不顾,这般只顾着自己高兴,也没想过小姐这小小的身子板儿能不能承受的住。

    小姐却笑,说:“我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指望着皇上怜香惜玉?”

    “似我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个玩物,存在的意思便是能让皇上高兴,莫说这小小的淤青,就是死了,那还得说一声皇恩浩荡。”

    真是难为小姐,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便罢了,竟是歇不下片刻,又要去玉漱宫。

    “我昨夜侍寝,只怕贵妃心里藏着数不清的怨气,要是这个时候不去请安谢恩,说不得要怎么说我托大拿乔,侍寝了就目中无人呢。”

    听着沈知言这般说着,小娥只觉得,这宫里真的一点没比国公府好。

    事事都要考虑,处处不敢差错,只怕一点考虑不周,便是大祸临头了,真真儿是如履薄冰……

    到了玉漱宫,果然,沈琳玥的脸色黑得吓人。

    含霜正在给沈琳玥梳妆,沈知言见状,很识趣地上前顶替了含霜的位置,替沈琳玥盘起了头发。

    沈知言有一双巧手,很会梳头,盘出来的头发总是让沈琳玥很满意。

    沈琳玥知道她来了,但也只是望着镜子,并不说话,沈知言也识趣,只默默在一旁伺候着她梳洗、用膳,并不敢话多聒噪惹了她厌烦。

    直到沈琳玥饭吃到一半,才幽幽问了一句:“你昨儿侍了寝,怎么不想着多歇一歇,这么早就来我这儿了?”

    “娘娘抬举了,臣妾本是贱皮贱肉,不过侍寝罢了,哪里就累得着臣妾了?

    臣妾一心想着,若没有娘娘,哪来臣妾的今日,哪敢歇息?马不停蹄便来向娘娘谢恩了?”

    沈琳玥听到这话,面色才稍稍好看了点。

    “那本宫问你,昨儿晚上把皇上……”

    沈琳玥顿了顿,到底说出了后头几个字:“服侍得好么?”

    “托娘娘的福,皇上似乎……还算满意。”

    一句话,让沈琳玥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转过身,一巴掌打在了沈知言的脸上。

    沈知言不敢躲避,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惊得殿中众人皆是一滞。

    沈知言当即便跪了下去。

    “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娘娘明示。”

    沈琳玥到打完了,才忽然意识到,方才是一时冲动了,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顿了顿才道:“本宫是在提醒你,别以为讨了皇上喜欢就忘了自己身份了。

    你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区区一个才人,若是没有本宫,你在这宫里,不过是个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是,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你要是敢生半点异心,本宫……”

    沈琳玥说到此处忽然卡住了,她有些后悔了。

    后悔当初把沈知意杀早了……

    否则现在还能有个牵制住沈知言的人。

    想了想,她又换了个话术:“你要记得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们姐妹都是国公府养的两条狗,得罪了本宫,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沈知言将头勾得很低,那眼底闪过的狠戾没有发觉,说出来的话却是柔柔的一句:“是,请娘娘放心,臣妾不敢。”

    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见沈知言这样,沈琳玥才彻底放了心,烂泥一样的性子,还担心她能翻得起什么大浪呢?

    **

    今日萧序在紫宸殿批奏折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脑子一闪而过的都是昨夜的那一抹温存。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明明娇弱的跟一折几就要断似的,偏生半点不矫情。

    宫中鲜少有这样的女人,风情的多少娇气,亦或者世家教养出来端庄温婉,又少了几分韵味儿。

    沈知言这样的少之又少,勾着他的脖子,温婉地承载着他所有欲望,眼尾那一抹旖旎的红又有无限风光,迫得萧序折腾了她一遍又一遍,却丝毫不喊累。

    那身上的异香,以及如凝脂一样的肌肤,此刻都让萧序回味无穷。

    恰好太监拿了绿头牌来,让皇上翻牌子。

    按道理说,他不应该连续两天翻同一个牌子的,毕竟萧序对女色并不如何沉溺,一个月宿在后宫的时候也不过那么三四回,连续两天宠幸同一个女人的时候更是从来没有过。

    但是他手指划过那一排绿头牌时,还是忍不住翻了沈才人。

    这个女人,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