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说,七皇子可惜了……

    这样好的人物,偏偏没有一个好的出生。

    萧序自己也那么想,新婚夜,他执着她的手,满脸愧色地看着她,他说:“对不起,我没有像三哥或者太子那样的尊贵的身份。

    你国公府嫡长女,嫁给我,委屈了……”

    可是沈琳玥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那晚一夜温存之后,她看着萧序熟睡的模样,她用手指一点点描过他的眉、唇,心中生起便生气了密密麻麻的欢喜。

    “没关系……”她低声说。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婚后的日子也并不算如意,外头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每天都心惊胆战,内里婆母刁难,各种看不上她。

    沈琳玥疲于应付,可萧序总是会揽着她,说:“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她就这么等着,等到他登基做了皇上。

    她以为她终于熬出头了,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和她打擂台的嫔妃。

    萧序说,他是帝王,他没办法,让她理解他。

    她试着去理解,可是她真的没办法看着这后宫中的女人一个一个来了去,去了来……

    终于,她怀孕了……

    她高兴坏了,她以为,萧序和她一样期待着这个孩子。

    可是呢?结果呢?

    她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沈琳玥不明白,她也懒得去想明白。

    她累了……

    真的好累好累……

    沈琳玥从天黑坐到了天亮,在日头高升的时候,吕公公来了。

    “公公……”

    在看到吕公公那一刻,沈琳玥眼眸明显亮了一下。

    “可是,皇上要见我?”

    “娘娘,皇上还不愿见您。”

    吕公公的一句话让沈琳玥的神情在一瞬间灰败下去:“那公公,你这是……”

    “罪妃沈氏,身处冷宫却依旧不知悔改,勾结宫人、欺辱嫔妃,掌嘴二十,以儆效尤。”吕公公宣读了萧序的口谕。

    “什……么?”

    沈琳玥却是不相信,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苦苦等待,等来的竟是这个。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宫人已经上前制住了她,将她摁在地上。

    “啪”的一声,耳光落下,沈琳玥只听得耳边“嗡”的一声响,大脑一瞬间空白。

    **

    一直到中午时分,宫女去冷宫送饭的时候,看到房梁上那悬挂着的身影时,一声尖叫刺破了这阖宫的平静。

    “啊……”

    沈琳玥,自尽了!!!

    小娥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回来报与沈知言。

    此刻沈知言正在用午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却依旧平静。

    这本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昨天去冷宫一趟,目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去羞辱沈琳玥的。

    她要沈琳玥死……

    她昨日故意在萧序面前说起那些话,在装同情扮可怜的同时,其实是在隐晦地告诉萧序一件事——沈琳玥就算是身处冷宫也对外头情况了如指掌。

    萧序现在本就对沈琳玥厌恶至极,知道她就算进了冷宫也不安分又岂能忍?

    自是要小惩大戒的。

    或许,萧序现在没打算就这样杀死沈琳玥,但他怎么会知道,她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她的骄傲没有了,她的自尊没有了,她唯一在意的爱情也像是个笑话一样。

    她怎样才活得下去?

    当初不可一世的国公府大小姐,最后却落了个满盘离索,一根白绫了却余生的下场。

    倒也叫人唏嘘。

    这个消息传出去,所有人皆是哗然,人人都有不同的表现。

    最过伤心的自然是崔绾容。

    她哭得肝肠寸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进宫做了娘娘吗?不是怀了孩子吗?为什么短短的时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沈知言……”

    崔绾容哭得直不起腰,拉着沈南山的手喊道:“老爷,都是沈知言干的,琳儿从前都是好好的,她进宫才几个月,琳儿便死了……

    老爷,你要为我们的琳儿做主啊……”

    沈南山一只手挽着她,却道:“我知道琳儿走了你伤心,但是琳儿是自尽的啊,跟知言有什么关系?”

    “琳儿是如何进的冷宫,你我都知道,那私盐……”

    沈南山说着,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那私盐一事还不是你心疼琳儿,贴补那么多银子给她。好歹是圣上开恩,没有继续追查下来,谁能知道,琳儿会在冷宫自尽?

    说来说去,到底是琳儿太不中用了些,就算进了冷宫,好歹沈家没倒,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如今自尽,连整个沈家都没了脸面。”

    沈南山说到此处,心中还不免有些怨气,嫔妃自戕,可是大罪,那孩子怎会如此糊涂?怎么就没有为家里想想?

    想到这些,沈南山失去孩子的悲痛也被冲淡了许多。

    “说到底,还是你惯的,才让她吃这么一点苦就受不住了。

    慈母多败儿!”

    “你说……什么?”

    崔绾容实在想不到,女儿都死了,自己的丈夫竟然还能说出这样责备的话来。

    “沈南山,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难不成,在你的心中,女儿的性命还没有你的前程官途重要吗?”

    崔绾容一句话倒让沈南山顿了片刻。

    “那你说,事已至此,我又能怎么办?你哭成这般样子,我总不能跟着你一块儿哭吧?外头的脸面谁去遮掩?圣上跟前儿谁去赔罪?

    难不成,琳儿死了,咱们沈家跟着一块儿陪葬吗?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子喻。”

    沈子喻,是沈南山和崔绾容的儿子。

    想到儿子,崔绾容才算稍稍找回了些理智,是啊,女儿再如何重要也是比不过儿子的。

    “可是,你作为父亲,总该为了琳儿报仇吧?”

    “报仇?我如何报仇?”

    “杀了沈知言!”

    “你简直是胡闹!”听到崔绾容这话,沈南山不禁恼火,本来想着崔绾容失去了孩子心中悲伤,所以耐着性子哄她,谁知她越说越离谱了。

    “我怎么算胡闹了?琳儿才是嫡女,沈知言她不过是个贱……”

    “你够了!”

    崔绾容后面想说什么话,沈南山不用想也知道,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从前对余氏有恨,但是这件事知言何其无辜?琳儿在冷宫的时候,知言还去求了圣恩,去冷宫看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心地纯善的姑娘,你怎就这般容不下她?”

    “什么心地纯善?我说了,沈知言她不老实,不老实,她心思极其歹毒。”

    “说起心思歹毒,你倒不如看看你自己吧?

    我警告你,如今琳儿已经不在了,我们后宫需要人,我听闻恰好知言还算得宠,咱们如今应该全力托举知言才是。

    你敢动知言一根汗毛试试!”

    沈南山说完这句话,愤然拂袖而去。

    留着崔绾容在原地,只觉得满心生寒。

    女儿的死,作为父亲的沈南山,表现得也太过冷漠了些……沈南山如今翅膀硬了,沈知言又渐渐在宫里站稳了脚根,连带着,对自己也不那么尊重了。

    可崔绾容怎能甘心?

    没了女儿,她还有儿子。

    她绝不会罢手,她绝不会就这样放过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