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康前世的某些记忆,一下就和刚听到的消息重叠了起来。

    有一个和女尊凤朝打了数百年仗的蛮国。

    蛮国人人尚武。

    士兵们最喜欢收集的战利品,就是敌军的耳朵。

    这个国家底层军人的升职通道,尤为简单粗暴。

    在战场上,只要集齐敌军的一百对耳朵,就可以原地升官三级。

    为此,蛮国的士兵在战场上都悍不畏死,个个都是拼命三娘!

    也曾听闻过她们有士兵为了升官,就连降军的耳朵都不放过。

    就是不知道那些府军拿平民百姓的人头,想要换什么好处?!

    自从在甜水县的千户所公署经历了那一遭。

    这个国家的军队,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左文康都不会再惊讶了。

    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流民最近不都在南河府作乱么?

    有这些兵力,为甚不用来剿贼?

    他哪里知道,如今与南河府的剿贼战场,已经被商都来的净军接手了。

    年大都督贪功,不想让中州各府的府军分一杯羹。

    却没料到,兵部下发的那一份杀流民的奖赏机制,如同一个深水炸弹。

    就连远在一百里之外的安新涵古关口的关军,都心动且行动了。

    还有什么,比屠杀偏远山村的山民不惹人眼的?

    出了纰漏,都可以直接嫁祸给那些流民们!

    甘明兰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好一个杀良冒功!

    人干事?

    她现在确实不方便去收拾那些个畜生,但她还有好帮手阿土大王!

    夜幕降临。

    站在山顶上都能看到,山脚处村子里正燃烧的熊熊火光。

    嗅觉灵敏的,已经闻到皮肉的燃烧的那种焦香味儿。

    不是闻后食欲大增的味道。

    而是让人知道那是什么后,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味道。

    不少妇人吐了个天昏地暗。

    此时,村子里出现了一个访客。

    阿土大王还记得,来之前主人交给它的任务。

    只寻了那些没有脑袋的两脚兽,认真记下来他们身上的气味。

    阿土大王扬了扬自己的爪子,冲着没有脑袋的两脚兽比比划划。

    坏蛋们有刀,它有钢刃爪!

    这种直接削头的杀法,貌似比它之前抠脑仁或咬喉结骨要威风得多!

    吱吱吱,它是大王,它想要威风!

    再抬头,它的小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用鼻子确认了方向后,风驰电掣往目标奔去。

    “得得得......”

    “驾驾驾......”

    做了丧良心的事,关军们回程跑得飞快。

    听他们的千夫长说,今后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可能会经常上演。

    平民的命,如同蝼蚁。

    让他们习惯了就好!

    邶国的军户想要摆脱军籍。

    要么做逃兵,然后从此隐姓埋名,但会牵连到家人。

    还能通过科举走到殿试,最后求皇帝对其户籍进行调整。

    他们既没有当逃兵的勇气,也没有科举的天赋。

    如果做一辈子的关军,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是同样的命运。

    因为老皇帝的掺和。

    这次,各大家族都拿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们只想要将眼前升官发财的机会抓在手里!

    看了看马背上,兜着人头的包袱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关军们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忐忑......

    浓郁血腥味,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跟踪了!

    大半个时辰后,阿土大王就撵上了落在最后面的一人一马。

    这人是个百夫长,今晚的领队。

    他包袱里的人头也是别人的好几倍。

    阿土大王不懂这些,它闻到了此人身上有好几种味道。

    就是那几个无头两脚兽的!

    于是,它决定:就拿这个两脚兽开爪。

    黑夜里。

    “噗通”一声,有人坠马。

    他身下的坐骑和跑在前头神思不属的关军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人。

    阿土大王是旧技术叠加新技术。

    先用大力金刚爪拍碎对方的脑仁,致其瞬间毙命,再在死者尸体上爪撕脖子。

    颈骨,哪是那么容易撕断的!

    一撕不成,再撕几次。

    臆想中的新技能,在实践上稀碎......

    但它是个有毅力的鼠,正对一门新手艺上瘾着呢。

    不久后,倒数第二位置的关军也落到了它的手中。

    如此这般练手了二十几颗头,阿土大王已经能精准的摸到颈骨的关节处再动爪。

    直到五十多匹空乘的马儿,跑到了队伍前面。

    眼里视力好些的关军,终于发现了它们的异常。

    “吁......吁......吁......”

    “停一停,快停一停!”

    发现者急急喊停了所有的人和马。

    火把照明了黑夜。

    当看到空了一半的马背后,关军们本就忐忑的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是甚情况?”

    “百夫长他们哪儿去了?”

    “总不会被马儿摔下来了吧?”

    “怎么可能!谁摔马,百夫长都不会摔!”

    “......”

    当他们鼓起勇气一路往回找,第一具无头尸体就躺在他们一里之外。

    “啊......”

    漆黑的夜里,数声尖叫还怪瘆人的。

    胆子大的朝众人嚷着:

    “快来看看这是谁?找找他的头在哪儿!”

    制式常服都一样,没有脑袋,谁能认出这是谁?

    尸体前后左右都找了一遍。

    “没......没有头......没有头!”

    不仅第一具尸体没有找到,他们连续找了二十几具尸体都没看到一个脑袋。

    终于,在第二十六具尸体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堆头。

    一堆重叠在一起的头。

    阿土大王是个有些强迫症的鼠。

    它觉得前面二十几个脑袋下面的脖子,皮肉都撕裂得太零碎了。

    就拿了一颗劲骨骨节撕断得相对利索的脑袋,当了样品头。

    还将后面的战利品,全都叠放在了一块儿。

    这个做法很像在垒京观。

    别人用的敌军尸体垒,它用的是人头。

    不难想象。

    关军们猛然看到这二十几颗叠在一起的人头,恐惧和愤怒情绪是如何反复横跳的。

    有人捧着他们的熟悉的人头,涕泗横流。

    “三娃子,三娃子!到底是谁杀了你,你快告诉哥哥呀!呜呜呜......”

    “姐夫啊,姐夫!我回去该如何向我姐交待啊!”

    “到底是谁干的?快给劳资出来!胆敢杀我等关军,简直活腻了。”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