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心中惊恐,但她不敢不从,只能让小厮如实回禀。

    一日后,外头萧驰野的人如期叫门,颜禾晚却依旧不动如山,成日出入安晚阁的,只有一个陈御医。

    安晚阁内,人人自危,生怕这位晚主子玩过火,一不小心,触了王爷的霉头。

    可颜禾晚却充耳不闻,只在陈御医来时,以泪洗面,眼睛肿的老高,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抱着萧驰野之前赏给她的玉簪喃喃自语。

    又过了三日。

    颜禾晚正在摩挲着手中的玉簪,精致的小脸脸色苍白,桃花眼角还挂着泪珠,但眸底深处,冷漠淡然。

    小荷端着晚膳进来,小声道:“主子,王爷派人送来了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一颗脸盆大的夜明珠,据说是塞外进贡来的,被陛下赏赐给了王爷,王爷又送来了安晚阁。”

    颜禾晚靠在塌边,眼也不抬,开口:“知道了。”

    小荷垂着眼,半句不敢多言,只是上前,将羹汤放在食几上,撤到后头候着。

    颜禾晚并未用膳,而是吩咐小荷拿来笔墨纸砚。

    她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待字迹干了,规规矩矩折好放在小荷手中。

    “你将这封信亲手交到王爷手中,看到他读完给我回信,再将他的回信拿给我。”

    小荷眉心微蹙,似是不解,但她还是接过信件,小心保管。

    主子说王爷看了信会回信,那自然会回。

    “是,主子。”

    颜禾晚抬眼瞧了眼小荷,唇角勾起细不可查的弧度,缓缓:“王爷的赏赐中,你挑三样,算是你跟着我这几天的辛苦费。”

    小荷受宠若惊,惊喜抬眸看向颜禾晚。

    颜禾晚淡淡:“去吧,再晚些,只怕是咱们王爷就要忙了。”

    小荷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直接出了门,脚底生风地跑去了王爷书房。

    按照常理来说,以她的身份,是断然不能直接进入王爷书房的。

    但谁让她是王爷心尖尖上晚主子的贴身侍女呢,整个府内,竟无一人敢拦。

    待到王爷书房外,小荷让人禀报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萧驰野,她毕恭毕敬行礼:“见过王爷,这是我家晚主子托奴婢给王爷的信,晚主子说,要王爷您亲自查看。”

    萧驰野从书本中抬眸,递给贴身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上前接过信递了上去。

    他刚要打开,抬眼瞧见小荷并未离去,疑惑蹙眉道:“信已送到,还不走?”

    小荷听出了萧驰野话语中的不悦,立刻跪下,将头埋在地上,斟酌开口:“晚主子吩咐,要等王爷回信,然后把您的回信带给晚主子。”

    萧驰野还从未听过这般要求,当下来了兴致:“哦?你家晚主子就这么自信本王看了信会回?”

    小荷跪在地上摇头:“小荷不知。”

    萧驰野没再为难她,而是垂头若有所思地打开了信件。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嘴角竟不自觉勾起,笑意很深。

    小荷顶着压力抬头,入眼的,便是萧驰野这副不值钱的模样。

    可下一瞬,萧驰野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沉声:“胡闹!”

    他的贴身小厮慌乱不已,看了眼小荷,也跟着跪下,就连身子都忍不住地颤抖。

    萧驰野双目圆睁,凝着信件,双手紧紧攥着,险些要将信纸扯破,呼吸急促,怒火中烧。

    信纸上写道:萧郎,见信如晚晚,晚晚情深何处寄,错把萧郎藏心悸,府中勾魂如梦呓,郎君若是存心意,晚晚乞巧候情谊,相见与你诉心意,若是郎君移情寄,晚晚虽生把君弃。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书房上空盘旋,久久不落,令小荷和跪在一旁的小厮半点不敢抬头。

    萧驰野怒不可遏,直接当场撕毁了信件,摔在了跪在前方的小荷身上。

    怒吼道:“你家主子可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给本王一纸休书!”

    小荷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王爷,奴婢实在不知,主子……主子她绝无此意……她对王爷一片情深……还说要奴婢等王爷的回信,怎会一……”

    后头的话,她生生止住了。

    盟主竟然真的如此无畏无惧,在这男权当道的南临国,竟然敢给摄政王一纸休书!

    勇还是你勇。

    萧驰野气冲斗牛,满腔愤怒,冷声怒斥:“等本王的回信!她还敢等本王的回信!一纸休书,让本王如何给她回信!”

    话音刚落,他眉心紧蹙,片刻后又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郎君若是存心意,晚晚乞巧侯情谊,好啊,好啊,她这是逼着本王承认心悦于她,此生只许一生一世一双人,既如此,你便将回信带回去,本王倒要看看,她要如何休了本王!”

    萧驰野大手一挥,直接抄起手边的信纸写下几个大字,团成一团,扔给小荷。

    小荷诚惶诚恐,连忙收下,行礼后直接跑开了。

    没等小荷到安晚阁,颜禾晚一纸休书要休了摄政王的事情已经传遍府中了。

    回到安晚阁后,小荷立刻吩咐人紧闭院门,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她慌里慌张回到正屋,大口喘气,仿佛后头有野兽猛追。

    颜禾晚靠坐在塌边,好整以暇地用膳,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他生气了?可有回信?”

    小荷双手颤抖,上前将团成一团的纸毕恭毕敬地递给颜禾晚,一句话不敢多言。

    颜禾晚扫了一眼,也没看,直接道:“烧了吧。”

    小荷险些绷不住,但还是震惊抬眸,声音也拔高了好几个度:“烧了?”

    颜禾晚面无表情抬眼,那精致眉眼下,藏着愠怒,蹙眉片刻道:“已经知道答案,何故多看一眼。”

    小荷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

    眼睁睁看着回信变成灰烬,她才回到塌边面对颜禾晚:“主子,我……”

    颜禾晚吃饱喝足,重新靠坐在塌边:“将食几撤了,我睡会。”

    小荷闭嘴,默不作声将食几撤了,将颜禾晚安置好后,走远了些。

    颜禾晚扫了眼小荷,没再多说什么。

    她这个人,向来不愿意同人解释什么,因为没人真的愿意倾听你的废话。

    就比如那封休书,萧驰野为着后院起火,定然大肆宣扬,让她被府中王妃小娘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却又要稳住她,承认与他的情谊。

    既知道乞巧节定会相见,她又为何屈尊降贵多看那团成一团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