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禾晚姿态放得极低,整个人都仿若埋进了土里。

    她嗓音沙哑,染了寒:“王妃可以派人搜院,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奴婢父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一旁的小荷眼泪唰地掉落,爬到颜禾晚身侧护住她。

    “主子……主子……您怎么这么难,自幼缺衣少食就算了,就连进了王府,都被人针对,日日不顺,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主仆两个,活脱脱一副瘦弱病残的模样。

    姜止就算再想苛责,但这满院子的小厮女使都长着眼睛,传出去,只怕是她的名声不太好听。

    她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陈御医。

    “劳烦陈御医给晚姨娘看看,免得她落下病根,不能为王府开枝散叶。”

    陈御医连连应下,跪行上前为颜禾晚诊脉。

    姜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冷:“来人,搜院!”

    此言一出,颜禾晚身形微顿。

    她还以为姜止不会再为难她,没想到只是不再言语相向。

    看样子,她这步棋,走对了。

    摄政王府后院,要起火了。

    颜禾晚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兴味,转瞬即逝,随后跟着的是慌张不已,她不顾身上伤势跪行至姜止面前,拉着她的衣角:“王妃,您要搜院奴婢没资格拦着,但是还请您查清楚后还奴婢清白,否则,奴婢就算死了,也九泉难安呐!”

    她哭的梨花带雨,姜止蹙眉不愿看她。

    “晚姨娘,谁说你没资格拦着,你现在不就在拦着吗?”

    姜止话落,扫视了一下满院子不动脚的丫头嬷嬷,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怎么?她的话比我的话管用?这王府后宅究竟是她晚姨娘做主,还是本王妃做主!给我搜!”

    丫头嬷嬷各个惊慌失措,连连道:“是,王妃。”

    安晚阁的一砖一瓦,都是萧驰野一早便让下头人弄好的,从一开始,便是为颜禾晚准备的。

    处处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摆件,大到布局砖瓦颜色,小到该用什么样的桌椅,有不知道颜禾晚喜好的,他便让人按照花满楼的布景布置。

    颜禾晚是后来入府后才听说他蓄谋已久,为此,还与萧驰野耳鬓厮磨了好一会。

    现下,她入眼的一切,都被姜止的人搜的乱七八糟。

    就连池塘,都漂浮了不少杂物。

    说是搜院,其实就是变相的砸场子。

    从始至终,颜禾晚都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些丫头的举动,没有半点要阻拦的心思,甚至于,就连肩膀都在颤抖。

    但她这样表现,姜止可不会真的以为颜禾晚就是这样的性子。

    若真是这样,刚开始颜禾晚便会顺着她,而不是发毒誓要拆穿府中有内鬼。

    此举分明,损人不利己。

    底下的人搜了好一会才来回禀。

    “王妃,什么也没有。”

    姜止毫不意外,垂眸看着颜禾晚:“说吧,你怀疑谁?”

    颜禾晚颔首:“奴婢的身份卑微,平日里又接触不到什么人,自然没有什么怀疑的。”

    姜止漫不经心抬眼,理了理自己散落的发。

    “你这是要本王妃去做这个坏人?”

    颜禾晚惶恐道:“不敢。”

    姜止冷笑:“本王妃竟不知,这府中还有你不敢的事。”

    颜禾晚瞧出姜止今日是不把她扒层皮难受,心中盘算出了决断。

    “奴婢惹王妃生气,本就是奴婢的错,千不该万不该,奴婢不该明知王妃家中有人来,还派人上前徒增您的麻烦,今自请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若有再犯,翻倍惩罚。”

    姜止怔愣片刻。

    她早知道颜禾晚不好对付,现下更加确定。

    就算是要将颜禾晚打发出去,也要师出有名,否则,就凭颜禾晚的本事,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是活的。

    小荷的眼泪说来就来,扑上前声嘶力竭:“王妃,我家主子刚刚晕倒,方才被水泼醒,如今已经是强弓之弩,强撑着要给您个交代,二十板子她实在是受不住啊!还请您大发慈悲,让奴婢替主子受了这二十板子,也免得打死了主子,给王妃您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啊!奴婢皮糙肉厚,不怕打,但主子细皮嫩肉,若是少了一斤二两,只怕是奴婢不好向王爷交代啊!”

    姜止身边的嬷嬷跨步上前,直接拉着小荷拖到了一边。

    啪!

    一巴掌扇去,小荷的脸立刻肿了老高。

    姜止冷言:“也对,王爷不在,若是我私自把你弄残了,只怕是要夫妻离心,但你方才说身份卑微,不知道何人是内鬼,那今日,本王妃便给你一个特权,若是你把这内鬼找出来了,今日之事,本王妃不会再提,还会给你几十两银子,好好宽慰你。”

    颜禾晚眼神闪烁:“银子不银子的,这府里的人,奴婢得罪不起。”

    姜止面色立刻冷了下去。

    这府里,除了她和侧妃魏韫玉,其余的都是妾室,要数受宠,颜禾晚首当其冲,是内鬼,颜禾晚还得罪不起的人,除了她,那就只有魏韫玉了。

    姜止蹙眉警告:“侧妃乃是兵部侍郎长女,你这话,可是要把这一切都推到她头上?”

    颜禾晚有气无力:“奴婢不敢。”

    姜止瞧着颜禾晚是知道些什么,命人搬来了椅子,直接坐在了安晚阁正中,大有一副要好好断断官司的样子。

    “事已至此,你若再不说出实情,本王妃顶着得罪王爷,也要把你发卖出去。”

    颜禾晚垂着眸,身子瘦弱不堪。

    许是太怕,又或者太痛,整个人都在打着颤。

    但她掩藏下的眸子中,却藏着一股子得逞。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姜止的威胁,身份的尊卑,威逼利诱之下,她不得已才说出实情,就算结果不好,那姜止也得兜着。

    她看向小荷:“小荷前两日同我奴婢说了膳房的八卦,原我也当时随口说说的,现在想来,一切皆有缘由,奴婢……奴婢……不敢……说……”

    姜止眉头微皱,不悦至极。

    她自幼不喜欢弯弯绕绕,偏偏颜禾晚说来说去就是说不到点子上。

    真是让人好生厌烦。

    她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上前,弯腰掰着小荷的手腕用力。

    嬷嬷恶狠狠开口:“小贱蹄子!说!”

    小荷吃痛,叫喊出声:“是……是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