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啊。”

    京城,戎政府。

    坐在官帽椅上的张维贤,神情显得有些感慨,环视堂内所聚众人,“今日召你们来戎政府,要聊的事情想必都清楚吧?”

    除了协理京营戎政范景文以外,五军营提督戚金,总兵官秦民屏,神枢营提督赵率教,总兵官尤世禄,神机营总兵官袁见龙等一行人,脸上无不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他们如何会不知晓呢。

    天子要整饬北直隶的卫所了,过去就为了这件事情,他们忙的是脚不沾地,为的就是尽早将京城京畿的卫戍警备体系完善,确保真要进行卫所裁撤改制时,能够确保大明腹地的绝对安稳!

    “英国公,您就说接下来末将等要做些什么吧!”

    五军营提督戚金语气铿锵,那双虎目盯看向张维贤,“北直隶境内的卫所,早就该给他裁撤掉了,占着大片的卫所屯田,可却一个个不堪重用,甚至每年还要叫朝廷拨发对应粮饷,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没错!”

    总兵官秦民屏紧随其后道:“诸如这等散兵游勇要之何用?有这笔宝贵的粮饷开支,不说拨给我京营各部,以增扩既定员额建制,就说此次山东等地受灾,拿出来用以赈灾安置,也比肉包子打狗要强!!”

    “没错!”

    辽左那一战,除了熊廷弼这?文官出身,被天子敕封为镇虏侯以外,剩下敕封为伯、子、男诸爵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武将!

    作为天启朝的新晋勋贵,他们对天子是绝对忠诚的,关键是一个个都很会统兵打仗,他们对于天子的号令,哪怕是叫他们上刀山下火海,那一个个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秦民屏的这番话,引起了不少将校的共鸣。

    “安静!”

    “说得好!”

    同样都是统兵打仗的将校,对于这些京营的将校,他们是瞧不上卫所的那帮世袭军官的,一个个人事不干,还他娘的贪生怕死,这简直是对帝国军人的侮辱!!

    大明勋贵的崛起之势,看来是避免不了了啊。

    “北直隶所辖卫所改制一事,陛下的旨意很明确,是以兵部为主,军务院、五军都督府为辅。”

    见到此幕的范景文,此刻心底却生出了唏嘘,值得一提的是,眼下在三大营中高层将校里,无一例外全都是参与过援辽一战的,跟建虏血战过的,凭借战场所立功勋,得到天子敕赏的。

    在此等形势下,张维贤伸手示意下,这让戚金、秦民屏等一众将校,一个个都安静下来,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汇聚过来。

    张维贤撩撩袍袖,语气平静道:“在最终的改制策略没有明确以前,我京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即镇守好京城京畿各处要冲!”

    “在改制没有结束前,京营将保持常态警备,若期间有任何地方,敢出现任何形式的骚乱或哗变,那京营要做的就是出兵镇压,务必确保好北直隶各处的安稳。”

    “廉政院在山东督办的漕运案,眼下使驻津机动队伍外派出去,而眼下又出现地龙翻身这种严重灾情,所以安稳就是第一要素。”

    “要是敢叫本公知道,谁在此期间有任何懈怠,导致朝廷蒙受任何不必要的损失,那到时就莫要怪本公翻脸无情了!!”

    “喏!!”

    众将校齐声应诺道。

    作为大明英国公,张维贤历经数朝,对于很多事情看的都很透彻,天子此次选择这个时候,要对北直隶卫所下手整饬,那是带有极深的含义的。

    大明存在问题的地方太多,倘若秉承解决好一个,再去解决下一个的准则,那不知要解决到猴年马月了。

    更别提这些问题之间,可有不少彼此间牵扯极深,那往往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维贤能够看到的,就是天子想借着漕运案的势,除了震慑在京的群体外,在地方的群体外,顺势将火引到别处去,对于牵连漕运案的后续,先高高的悬起来不发,谁要是敢在这期间蹦?,那就顺带给解决掉。

    与此同时,通过这次大范围的赈灾,引到中枢财政问题上,同时去拿卫所改制去具象,这不仅能吸引到很多人,同时还能给先前要做的盐改、税改打掩护,确保袁世振、毕自严他们能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好。

    天子所谋甚远啊!!

    看着众将校离去的背影,张维贤的心底生出唏嘘,而彼时的范景文,则表情复杂的走了过来。

    “英国公,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天子要对北直隶卫所进行整饬,这真的对国朝而言是好事吗?”

    范景文顿了顿,看向张维贤说道:“这么多的事情堆到一起,人心浮动之下,谁都难保这期间是否会出现意外,更别提今岁的会试开考在即,眼下对于朝廷而言,更应该做的是安稳人心啊,如果……”

    “范协戎,你觉得陛下做的那些事情,有哪一件是能拖沓的?”看着忧心忡忡的范景文,表情严肃的张维贤反问道。

    “你我皆是大明的臣子,你是文官,我是勋臣,但是你不要忘了,有太多的人都快忘了这一身份!!”

    “如果没有大明,谁能享有种种的优待?陛下要做什么,这不是我等臣子该去考虑的,我等要考虑的,是陛下要做什么,我等作为臣子该去怎样去辅佐,去排忧,去解难!!”

    张维贤哪里不知道,这么多事情堆到一起,这期间难保会出现意外,可即便是知道,那又能怎样呢?

    这就不做了?

    任由积弊横行?

    任由毒瘤滋生?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大明只会愈发衰败,而等到各种矛盾无法调停时,等待大明的就只有无休止的混乱了!

    “这人心啊,永远都是无法满足的。”看着沉默的范景文,张维贤感慨道:“可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越过了底线,那即便曾经是为大明立过功,可该解决还是要解决,不然大明的法纪就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