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宗人府新增一批职官,且不少都还是东南籍出身,这是否有些不妥?”乾清宫外,朱聿键面色凝重,紧跟在朱由校的身旁,边走边说道。

    “有何不妥?”

    朱由校神情自若,伸手揉着发酸的臂膀,连日来的忙碌,让朱由校整个人很疲惫,这不,朱由校抽空出来散散步。

    头顶的天很蓝。

    白云密簇。

    不时飞过几只鸟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

    有时,朱由校还挺羡慕那些鸟雀的,一生无忧,想飞往何处就去何处,无需为别的事情而犯愁。

    “臣……”

    朱聿键却踌躇了,话到了嘴边不知该怎样讲。

    “你是在担心这些新科进士中,是否有些与朝中的诸党各派有联系吧?”朱由校瞧出了朱聿键的顾虑,笑着说道。

    “是!”

    朱聿键见状,遂皱眉道:“宗人府不比其他衙署,牵扯到的事务皆与皇族相关,更与宗藩宗室有联系。”

    “更别提宗人府主导的榷关贸易,是陛下极其看重的事宜,臣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心,如若他们之中,有人跟朝中存在联系的话,只怕朝野间会出现些新的变数。”

    “难道就因为这些担忧,涉及宗人府的事宜就不做了?”

    朱由校停下脚步,看向朱聿键反问道:“作为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轻下定论,如此以来对谁都带有怀疑,带有歧义,那事情还怎样做下去?”

    朱聿键沉默了。

    错非是先前奉旨离京,负责逮捕一批奸佞宵小,期间遇到的一些事情,朱聿键他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在经历那些事情后,朱聿键却有着不小的改变。

    “依着长寿之见,难道在宗人府这边,只能由我朱家的人来就任,便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见朱聿键这般,朱由校继续道:“你的这些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对于朕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宗人府能更好的运转起来,在兼顾到宗人府的各项开支外,还能帮衬到朕的内帑,以解决朕既定的各项谋划部署!”

    朱由校让周王朱恭枵就任宗人府的宗人令,并且对宗人府下辖有司进行调整,那就是对宗人府寄予厚望的。

    宗人府今后要切实解决大明宗藩宗室诸事,诸如给宗藩宗室发放的定额宗禄银,满足皇明宗学的开支用度,兜底皇明宗军的军费开支,以大明皇族及宗藩宗室之名解决一些应急性事务等,而这些都是需要有稳定财源才行的。

    所以才会有宗人府主导的榷关边贸,当然涉及其中的还有新晋勋贵,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置换,继而使得政局安稳!

    “臣明白陛下的用意。”

    朱聿键沉默刹那,面朝朱由校作揖道:“但是臣……”

    “宗卫也是时候组建了。”

    朱聿键的话还没讲完,朱由校出言打断道:“长寿,宗卫暗察职责,朕就交由你来负责了,既然?存在这种顾虑与担忧,那就用实际行动去解决。”

    “宗人府下设的诸多有司,针对的皆是大明宗藩宗室,不过对宗人府就任的职官,却没有对应的监察。”

    “尽管特设的稽查司、慎刑司等有司,下辖的有对应衙署在负责这方面职责,不过在朕看来还不够,毕竟宗人府的体量今后会进一步扩充的。”

    嗯?

    朱聿键面露疑惑,显然他没有想到天子会讲这些。

    宗卫,这是朱由校深思熟虑下,才决定要秘密组建的组织,眼下的宗人府体量还是很小的。

    虽说在皇明宗学、皇明宗军聚有很多人,不过眼下这些人尚没有真正筛选出来,更别提就算筛选出来了,能有多少通过历练,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不过有一点,朱由校却很笃定。

    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宗人府的体量必然增大,届时在宗人府任职的群体,也会跟着增加。

    这不止是外姓,更有大批朱姓的人。

    想要始终确保宗人府是为皇权服务,那么除了必要的制衡与职权明确外,一些藏在幕后的部署也必须发挥应有作用!

    有光明的地方,就势必存在着黑暗。

    法,那只是最低的约束标准。

    法不能向不法让步,这是朱由校所信奉的理念!

    若是连这一底线都无法坚守住,那世间将会横行魑魅魍魉,这产生的破坏与影响,将会是难以估量的存在。

    “宗卫,是宗人府暗藏的利器,任何想破坏宗人府的人或事,若宗人府常设有司没有查出,或者知晓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那就是宗卫出手的时候!”

    朱由校眼神坚毅,看向朱聿键说道:“长寿,你是第一位执掌这把利器的人,朕希望你能秉承一颗公心,将宗人府给朕看管好,朕需要宗人府富裕起来,但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有一些腌?事发生,到时该怎样做,就不必朕多赘言了吧?”

    “臣明白!”

    朱聿键当即作揖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做好此事的。”

    “嗯。”

    朱由校走上前,伸手轻拍朱聿键的肩膀。

    可以执掌宗卫的,那必然是当代天子最信任的王大臣,这是朱由校定下的,若是连执掌宗卫的人,都可能会对皇权造成威胁,或干脆做一些惊世骇俗之事,这也就代表着当代天子是何其无能。

    “长寿,朕知道你此前去奉旨行事,遇到了一些腌?事,这让你心底产生了动摇。”朱由校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话该讲出来。

    在听到这些时,朱聿键的心猛然一颤。

    “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以道理来论的。”

    朱由校双眼微眯道:“人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不过朕希望你能明白一点,遇到不法的事,那就以国朝制定的律法来裁定,对或错不是靠个人主观去衡量的,底线就是底线,这是最不能被僭越的,朕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讲到这里时,朱由校转过身朝乾清宫走去,独留下朱聿键一人静静的站在原地,朱聿键的内心在此刻却不似先前那般混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