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在大规模的战争,看的从不是个人,个人纵使再骁勇善战,那也难敌诸敌,战争考验的是协同作战,是集体的力量!!

    一支由悍卒组成的强军,投入到战争中能改变走向,但是一个人投入到战争中,那根本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杀再多的人,可所处军队溃散,终究也难逃一死!

    “轰轰轰!!”

    “轰轰轰!!”

    “砰砰砰!!”

    成规模的炮火攻势,在铁岭城不停展开,这座营建许久的石砖城池,面对一轮轮汹涌炮击,在不少地方都出现裂痕。

    “打仗,或许建虏在行。”

    望着眼前炮火连天的城池,熊廷弼只觉得血在沸腾,“但是建城,铸炮…在我大明跟前就是废物,更别提农耕了,一个靠狩猎的民族,骨子里将抢夺视为本能,即便窃据我明疆的部分土地,那他们也不可能守好!!”

    “部堂,还要继续炮击吗?这都第二十轮次了。”

    崔儒秀眉头微蹙,见熊廷弼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道:“这样打下去的话,恐我军各部储备的火药、炮弹将消耗很大啊,万一建虏主力真杀奔铁岭,那我军的优势就没有了。”

    “怕什么!”

    熊廷弼却道:“既然打了,那就打的痛快,叫困守铁岭的建虏生畏,让围城的健儿知晓我军之威!!”

    “过去,辽东是有很多积弊与毒瘤,这才被迫于辽左前线以守为主,但是在老子的心底无时无刻想的不是强攻!!”

    “直娘贼的,先前真是憋死老子了。”

    “老奴就那点人马,都敢干这般疯狂的事情,凭什么我煌煌大明就要畏惧呢?这一战,老子要叫我军彻底攻守易型!!”

    疯了!!

    真是疯了!!

    听到熊廷弼所讲之言,不止是崔儒秀的心底这般想,在场的其他将校亦是这般,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熊廷弼似笑非笑道:“老子已向辽东巡抚府急递军情了,有洪抚台在辽西坐镇,就短缺不了前线军需供应,辽西下辖的锦州、广宁等处,辽南下辖的金州、海州等处,包括毗邻辽阳的鞍山,此前筹建起的那些产业工坊,也该到了它们发威的时候了。”

    “陛下说的一点没错,涉及军工领域的产业,就该多经历些战争时期,叫他们都紧绷起一根弦,这样才能爆发出巨大的潜能,辽东治下的那些军工产业,也该到了它们该爆发的时候了。”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熊廷弼作为辽东总督,比谁都要清楚其中道理,然而前线战局的变化极大,且存在着一个绝佳的战机,这使得熊廷弼纵使知道,这一仗打下去,辽东先前积攒的家底,可能就要全砸进去,可是一旦赢下这场战争,那换取来的机遇却能令辽东涅?重生!

    这买卖该怎样做,熊廷弼心中有数!

    “疯子!!”

    “这帮明狗全是疯子!!”

    面对汹涌不绝的炮击,彼时在铁岭东城的敌楼处,索海愤怒的咆哮着,作为五大臣之一的瓜尔佳?费英东子嗣,索海隶属于镶黄旗,尽管其父已故,但是老奴对他们却是极其信赖的。

    铁岭,就是索海负责镇守的。

    可是这场仗打到现在,却被明军一轮轮的炮击,关键是围城的明军没有停歇的意思,更没有趁着火炮攻势,组织各部冲城,这仗打的让索海憋屈至极!!

    “主子!!西城敌楼被明狗给轰塌了,喀颜等数位牛录额真被砸死了!”

    在索海愤怒之际,一名戈什哈冒着炮火冲击,一路跑跑停停的赶至东城敌楼,而喊的话却让索海震惊了。

    在西城扼守的喀颜等人,那可是镶黄旗最骁勇的战将,现在却被轰塌的敌楼砸死了,这是索海始料不及的。

    “主子!!反攻吧!!”

    “额真!!反攻吧!!”

    围聚在索海身旁的诸建虏将校,在听到此言后,一个个都愤怒的咆哮起来,曾几何时,他们受过这种憋屈的事情。

    纵使是在明军四路征伐大金时,明军出战将士远超他们八旗劲旅,可是他们何曾畏惧过啊!!

    即便是参战人数远少于明军,可那一战不还是胜了?

    而且还是大胜!

    凭借着此战之威,他们攻灭了叶赫部,一统了整个建州三卫,甚至令辽河套一带的蒙古各部生畏。

    至于明军,那根本就不敢跟他们言战了,只敢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边墙防线内,躲在城池内……

    “轰轰轰!!”

    “砰砰砰!!”

    只是他们的怒吼,在不绝的炮袭下,显得是那般的渺小,铁岭城的炮击仍在继续!!

    ……

    “熊廷弼!!你就是个疯子!!”

    相较于炮火连天的铁岭前线,相隔数百里开外的广宁城,辽东巡抚衙门内,洪承畴拍案怒道。

    聚在堂内的一众文武,在见到自家抚台这般,一个个无不流露出各异的神情,他们也没有想到辽左前线的战局,居然会变化的这般快。

    “抚台,此战打的实在太过蹊跷了。”

    辽左兵备道官张铨皱眉上前,“此前的战局一直是以守为主,这也是辽东总督府下达的严令,可现在却转守为攻,熊部堂将主力都聚于铁岭前线,如果建虏趁虚而入,那辽左前线只怕是会出大问题的。”

    “你觉得熊部堂会给建虏这机会吗?”

    洪承畴皱眉道:“看看他这份急递,是要我辽东巡抚府兜底前线军需供应,这代表着什么?”

    “熊部堂要在铁岭前线,表现出奋战向前的态势,只要老奴他敢分兵,那熊部堂就会一路杀到科尔沁去!!”

    一言激起千层浪。

    以张铨为首的一众文武,在听到洪承畴所讲后,一个个流露出震惊的神情,这是他们从没有想到过的。

    “尤世功镇守沈阳城,祁秉忠镇守辽阳城。”

    在这等态势下,洪承畴继续道:“在调遣辽前各部主力之际,熊部堂还给辽左、沈辽等处兵备道传令,命他们统筹好各自辖地,这摆出的架势就是跟建虏死磕到底,看谁能承受到最后。”

    “抚台,那咱们该怎么办?”

    一人忍不住开口道。

    “还能怎么办?”

    洪承畴紧攥双拳道:“不管这仗因何而打起来的,既然到了这份上,那辽东巡抚府就必须要全力配合。”

    “军粮,火器,火炮,火药,军械,炮弹……这些全都要确保好前线消耗,从即日起辽西各处戒严,即刻以巡抚府的名义派发下去。”

    “喏!”

    堂内聚集的人群中,立时就有人站出来作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