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枂下意识攥紧裙摆。

    宗渡生气了。

    可他为什么生气?

    凭什么生气?

    惹出修罗场的是他,自己给他保留脸面,他反倒生自己的气?

    奚枂一时觉得可笑又可悲。

    卢让见奚枂脸色一点点变白,在一抹翡绿中更显单薄,走过去:“奚小姐,我送你回去。”

    宗渡刚走开几步,闻言顿住,回头:“为什么要送。”

    他的视线落在裙摆上,邪肆地勾起嘴角:“不是有腿?”

    “可少爷——”

    宗渡瞥向卢让,将他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奚枂不想让卢让为难:“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说着提起裙摆,朝着门外走了几步。

    卢让看着她裙摆下露出的珠光尖头高跟鞋,默默叹了口气。

    走,怎么走?

    从宗氏到K.K公寓有二十公里,奚枂身穿开背露胸大长裙,脚踩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真走回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卢让看向宗渡。

    男人漆黑的鹰眸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走出大门,下了台阶。

    “宗渡,走呀?”楚莹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别让大家等久了。”

    宗渡收回视线看着楚莹,突然将胳膊抽出来,转身向电梯走去。

    楚莹脸色一变,愤愤地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卢让继续站在门口迎宾。

    几分钟后,他手机叮了一声。

    卢让打开,是宗渡发来的信息:“让人跟着她。”

    卢让这才松了口气。

    ...

    奚枂从宗氏出来,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路上车影如织,路边霓虹闪烁。

    奚枂想了想公寓所在的方向,转身。

    “怎么,还真打算自己走回去?”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于嘈杂的闹市里展露出柔软的善意。

    奚枂惊讶地回过身:“许先生?”

    许铸抽了口烟,目光上下打量了下奚枂,转开头掩饰眼底的惊艳,嘴上满是不屑:“丑死了。”

    说完叼着烟嘴,脱下西装扔给她:“穿上!”

    语气格外凶。

    奚枂手忙脚乱接住,犹豫:“不用了吧……”

    “不用什么不用!”许铸瞪她一眼,“穿!”

    奚枂只能老老实实披上。

    等她掩住胸口的春光,许铸悄悄松了口气。吸了最后一口烟,许铸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你平时就是跟他这么相处的?这么容易被欺负?”

    奚枂眨眨眼:“许先生是在……监视少、宗渡吗?”

    许铸一顿。

    缓缓看向她:“如果我说是呢?”

    奚枂垂眸想了想:“那是你们的恩怨。”

    与我无关。

    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许铸脸色好了几分:“没监视,只是今晚有朋友也参加这狗屁聚会,跟他视频的时候,看到了。”

    奚枂点点头,敷衍地“哦”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

    “走吧,”许铸指了下不远处停在树下的宾利,“送你。”

    奚枂摇摇头。

    许铸咬牙:“你难道真打算走回去?

    先不提走回去你脚是不是得走烂,就你穿成这样,不出百米就得被人给拉去轮了你信不信!”

    奚枂觉得今天的许铸有些奇怪。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很凶,但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为什么?

    他们又不熟。

    奚枂点点头:“我信。”

    “那你还——”

    奚枂笑笑,伸手指向不远处:“有困难,找警察。”

    许铸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见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警察值班亭。

    许铸沉默了。

    奚枂脱下外套递回给他:“谢谢许先生,我先走了。”

    说着提起裙摆,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许铸看着她脚步轻松地走到值班亭前,依稀听到她说“手机落在家里了”、“可以帮忙吗”、“真的太感谢了”。

    许铸倏地笑了声:“真他妈——”

    后半句在唇齿间消磨了。

    奚枂去值班亭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下:“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的,实在是我自己回去不安全。”

    警察笑着带她走向警车:“这有什么的,为人民服务嘛。你老板也真是,居然就这么把你丢下。”

    警察很健谈,一路上两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四十分钟左右就把奚枂送了回去。

    ...

    应酬完一圈,宗渡捏着眉心走到天台,看着川流不息的高架点了根烟。

    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喂。”

    “你又怎么惹她了,”段月白气弱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昨天来的我家,哭哭啼啼一天了都没停。”

    “哄吧,”宗渡吐了口烟,雾霭于半空扩散,“或者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段月白顿了顿:“她的心思你不懂?”

    “懂什么,小孩子一个。”宗渡语气淡淡的。

    段橙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就认识了,在他眼里,段橙再大也是个孩子。

    “你……不会真的对奚枂动心了吧?”段月白声音里带着好奇,“都三年了,还没玩腻?”

    “动心?”宗渡嗤了声,“不过一个下人。”

    “这种flag不要立。心动就是心动,不会因为年龄性别和身份就区别对待。阿渡啊,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收敛点,别早早把情分给耗光了。”

    宗渡平时怎么对待奚枂,段月白是有所耳闻的。

    折腾狠了,到时候人跑了,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追妻火葬场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段子。

    现实里,真把人给作没了,就真的没了。

    宗渡拧眉,正要说什么。

    “阿渡,你怎么在这里?”楚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宗渡说了句“有空聊”,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怎么上来了。”

    “我找了你一圈,服务生说你朝这边来了,我就来看看。”楚莹走到宗渡身边,朝着楼下看去,“真漂亮。

    巴黎一到晚上就黑漆漆,一点都不好玩。”

    宗渡当作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将烟熄灭:“下去吧。”

    “宗渡!”楚莹拉住他,“你等等,我有话说。”

    宗渡抽回胳膊,不耐烦道:“说。”

    “这段时间你和宗氏放出的消息我都看到了,相信已经证明了我的价值。”楚莹看着他,“我可以为宗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宗渡眯了眯眼:“所以?”

    “如果你没有更合适的对象,就跟我结婚吧。”楚莹想了想,伸手拉开礼服侧面的拉链。

    白色珠光面料的长裙礼服,瞬间裂成两片。

    “我也不差,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