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长久以往,只怕难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周明阳眉头紧皱,本以为能够以右丞相朱勇致仕而归作为突破口,将这件事情一举定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赵审言乐见于此,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神情极其玩味,似乎拿定了要看一出好戏的主意。

    “众位爱卿,要照你们这样说,是想要丞相手握重权,夺门之变再来一次。”

    “说说吧!你们觉得谁能当得了这个丞相?”

    此时此刻,周明阳并不慌张。

    常言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就看谁的本事更高一筹。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和殿上寂静一片,谁都不敢轻易应答。

    旁人保举也好,毛遂自荐也罢,只要敢在这种时候跳将出来,必将坐实歹心。

    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周明阳也没有等到这些人的回答。

    不禁冷笑出声。

    “既然众位爱卿无话可说,那就照着朕的旨意,执行吧!”

    事情决定,周明阳心情大好,起身离去的时候脚下都有凉风。

    而在这种时候,一向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赵审言脸色阴沉,咬紧的牙关迟迟不曾言语,哪怕身边已经围拢了许多人。

    “一群蠢货,真觉得陛下在这大殿之上就没有眼线和耳目吗?”

    “都给我滚开,从今往后,这天下再也没有丞相的说法!”

    心中愤慨,赵审言甩袖离开,癫狂的笑声中透露出丝丝悲凉。

    一众朋党不敢有所差池,赶紧跟了上去,妄图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另一边……

    御花园中,周明阳游玩赏景,不亦乐乎。

    刘瑾陪同在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也对朝堂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有所听闻。

    嘴唇蠕动,似乎有话要说,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如此种种,岂能够瞒得过周明阳的一双眼睛。

    便开口催促道。

    “你在朕身边做事也不是一日两日,该懂得朕的脾气。”

    “有话就说,再敢藏着掖着,小心朕把你发落到牢房中当看守。”

    固然是玩笑话,也让刘瑾浑身抖了个激灵,生怕哪天成真。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在周明阳身边待的时间越久,越有清晰的感知。

    用力吞咽几口唾沫,等到内心稍有平复,这才费力开口说道。

    “陛下,奴才是觉得赵司空在朝堂上的势力也不小。”

    “蒋氏一族的覆灭,对他有不小的震慑,不见得能够旷日持久啊!”

    一个太监却对朝堂局势能有清晰认知,就连周明阳都对他另眼相看,多了几许赞赏之色。

    “你说得不错,解决掉一大麻烦,新的麻烦随之而来。”

    “他想接任丞相一职,便在朝堂上与朕反对,愿望落空,心中暗暗生恨。”

    周明阳对此事并非没有防备,实在是还不到那一时刻,当下最为紧要的,还是要将精力放在科举筹备上。

    听到周明阳这样说,刘瑾恍然大悟,有些人哪怕用起来不顺手,那也得将就着用。

    “銮仪司成立至今也有一段时日,耳目遍布天下,给朕好好监察地方的官员。”

    “重开科考,关乎重大,要有地方官员胆敢徇私舞弊,不用与朕禀告。”

    周明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刘瑾心领神会,用力地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奴才已经交代下去,各地官员也不敢胡乱的来。”

    “只是……”

    刘瑾话到嘴边,又有难言之处,周明阳气不打一处来,笑骂几句。

    才让他打消掉心中的所有顾虑。

    快步走到周明阳跟前,小声言语。

    “陛下,奴才听说各地有不少官员保举学子,更有世家大族占着名额。”

    他的话适可而止,周明阳流露出讥讽笑意,岂能不明白其中深意。

    轻轻抬手,没有太多的纠结。

    始终是将一则道理铭记心中。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前自然直。”

    “朕就不相信,真有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动手脚。”

    周明阳把话说完,刘瑾眼见目的达到,长出一口气,不再跟着担心。

    三日后,朝堂上争吵激烈。

    丞相制度已废,六部官员与皇帝之间再无桥梁,大事小事都直接禀告。

    吏部的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地方乡试已经完成,优中择优,学子都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相关安排,该由陛下钦定。”

    大小三十余州,层层选拔,成绩优异的学子不在少数。

    周明阳手拿一份名单,看了又看,很快察觉到异样之处。

    更何况刘瑾特意与他提醒,岂能够看不出来一些姓氏的人占比太重。

    “朕要是没有记错,柳州之地颜姓为尊,就连刺史都姓颜。”

    “还有凉州的李家,丰州的赵家。”

    周明阳拿着名册一一比对,世族子弟,权贵子孙,占了半数之多。

    剩下的也都是一些乡绅土豪,背景深厚,大户人家的子弟。

    “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吏部尚书参与到蒋家作乱,被朕下令斩首。”

    “到了你们这里,一个个不思悔改,还想要把朕糊弄到什么时候?”

    今时不同往日,周明阳在朝堂上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不必担心权臣掣肘。

    目露寒光,朝着吏部的那名官员直逼过去。

    那名官员倒吸几口凉气,眼神中惊骇之情流露,赶忙跪在地上。

    “臣愚钝,臣不懂!”

    “还真能说会道,既然你不懂,那朕就给你说出其中的猫腻。”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怎么的?朕的江山就必须要被这些世家大族所把控住,你们到底是跟朕一条心,还是跟他们一条心。”

    周明阳将吏部官员呈递上来的名册,用力地摔到了地上。

    冷冷一笑,不屑一顾地开口质问,要他们当场给自己一个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科考重启,就有人按捺不住着急地去动手脚。

    周明阳哪怕是闭着眼睛想,都知道朝中官员和那些世家大族来往密切,收受贿赂,放出名额。

    说得严重点,这便是买官卖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