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已经谈妥的事情,却又有了新的变数。

    拓跋海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一次绝好的机会。

    “皇帝陛下,草原苦寒,子民生活不易。”

    “不知道能否让我回去的时候,带走一些火器,用于猎杀野兽。”

    亲眼见识过火枪的威力,先前几场大战里,他们也都因此吃亏。

    只可惜周明阳下了一道死命令,人死枪不留,也不曾给过草原人任何机会。

    他们除了眼馋别无他法,当下情形大有不同,拓跋海再怎么说都是在京城出的事。

    只要厚着点脸皮,便可以和周明阳谈谈条件。

    听他把话说完,周明阳嘴角抽搐几下,马上就流露出为难神情。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几句话就能办成的事。

    此等杀器一旦流入草原,必会被他们费心研究,大批量地仿制出。

    等到那个时候,两方再有战争,当朝的优势可就荡然无存。

    “左贤王,这还真不是朕这个人小气,补贴你一些金银器物,你看如何?”

    周明阳想要从别的方面寻找到突破口,哪能料想到拓跋海不肯松口。

    “陛下,我给你当下的一刀,难道还不值这点吗?”

    “还请允准,哪怕是当做赏赐,我等也心甘情愿。”

    当下情形来看,拓跋海完全是铁了心,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想想也是,火枪的威力这般恐怖,谁拿在手里谁就掌握了真理。

    没有机会讨要倒也罢了,他可是豁出一条命去,就是笃定了周明阳不会心狠到那种程度。

    或多或少,也都会有所给予,只要能讨要到一些带回到草原上去。

    三五年研究不出来,三五十年总可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周明阳再去一口回绝,多少显得不近人情。

    他摇头苦笑,流露出一丝极其无奈的神情,接着开口说道。

    “依你所言,朕会让军械库挑选百支火枪,给你们带回去。”

    “当然了,你可得跟朕保证,这东西用好了能使一个部落繁荣昌盛。”

    “别等到那一天,你用朕给你们的东西,反过来伤害朕的子民。”

    说着说着,周明阳神色渐冷,堂堂一国之君,不收敛这点气势绝对能够震撼到拓跋海的内心深处。

    果不其然,他紧紧咬住牙关,嘴角剧烈地抽搐几下。

    也明白周明阳所顾虑之处,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手放在前胸。

    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还请皇帝陛下放心,多了不敢说,本王有生之年,两地永远友好。”

    他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的一把小刀,平时只做装饰之用,当下却派上了用场。

    用力划破自己的手指,又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

    一字一语,写下了一封血书。

    “皇帝陛下,长生天会看着我的,若是违反此等誓言,天诛地灭!”

    拓跋海还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热切地想要带一些火枪回到草原上,无非是明白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

    却不能做出那等背刺之事,他当着周明阳的面发下毒誓,就是要打消掉周明阳心中的那点顾虑。

    “左贤王敢作敢当,名不虚传。”

    “朕答应你了。”

    周明阳大笑出声,倒也是跟他很能够聊得来,只是当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必须要搞清楚才可以。

    “林轻依,又或者可以叫她为拓跋雨,不知左贤王有何打算?”

    要说周明阳是好色之徒,那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被人捏造。

    奈何事情发展,到了当下这般境地中,已经是逐渐超出掌控的范畴。

    万千将士,天下百姓,可都在眼睁睁地看着。

    刺杀皇帝是要诛灭九族的重罪,她一个草原的公主,身份更是特殊。

    不加以惩治,天下百姓议论不断,若是惩治,又得顾全草原王庭。

    周明阳已经和林轻依那边聊过一些事情,当下来说,不过是要再吃一颗定心丸。

    “皇帝陛下,一切都按你所想的那样。”

    “两地绝对不能重燃战火。”

    “好!”

    有了拓跋海痛快的答复,周明阳放声大笑,脸上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极其玩味之感。

    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再去耽误,便返回到了宫里头。

    陈云舒早早等候,对于一些事情也有预料,听周明阳说完后却将眼睛瞪大。

    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周明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笑出了声,神情颇为玩味。

    “皇后,有什么话你只管与朕讲来,不必藏在心里的。”

    “别的都还好,火枪威力恐怖,陛下苦心研制,才能在战场上寻求到决战之机。”

    “送给他们?这……这怎么能行!”

    陈云舒咬紧了牙关,硬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得不去担心日后的一些变数。

    战争不可能消失不见,只会迫于某一方的强大而暂时的顺从屈服。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局势失控,再有刀光剑影,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必然是一场血战。

    “陛下,他们若是狼子野心,来日借着你的恩典用此物残杀我朝子民,又当如何?”

    陈云舒的担心不无道理,哪怕已经有了拓跋海的保证,这样的风险仍然排除不掉。

    他还活着,两地可以永结友好,可他要是死了,情况糟糕透顶。

    周明阳眉头皱紧,心中沉思片刻,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脸上神情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时而隐现。

    他接着开口说道。

    “后世之人的事情,当下怎能一眼看破?”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帮他们把心都给操完,他们还懂得什么叫做进取吗?”

    还真不是周明阳冷血无情,万事皆有因果,只有竞争才会促进发展。

    不论哪方哪面,都逃离不了这个道理。

    后世儿孙不思进取,只知道贪图享受,草原上的外族席卷而来。

    人家的火枪都已经研制到威力更为巨大,射程更远,他们还是当下这般,活该挨打。

    听周明阳把话说完,陈云舒心中大惊,一手捂住了嘴巴。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周明阳的话真可谓话糙理不糙,让人挑不出来一丁点的毛病。

    她想通了关键之处,当即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