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瓦尔德在马罗尼的宅邸外遇见了罗伊斯,一个头发夹白的老男人,绰号“叔叔”。

    他单手插兜,脚边落满了烟头。

    夜风灌入他敞开西服。

    奥斯瓦尔德与狂人巴伦,叔叔罗伊斯三人分割管理着东区,在十五人头目中被戏称为“贫苦三巨头”。

    除去巴伦这个神经崩溃的瘾君子,罗伊斯算是奥斯瓦尔德比较愿意搭理的人了。

    “怎么了,看上去心事很重。”奥斯瓦尔德凑上前去,想从对方口中挖出点消息。

    “前些日子哈维丹特来找过我,我没把这件事报告上去,今天马罗尼先生这么急匆匆地召集会议,我怕和这事有关。”

    罗伊斯刚踩灭烟头又急不可耐地点了一根,害怕进了屋就被一枪崩了,这个老烟枪是打算将这辈子的烟先在这儿享受完。

    对方的话侧面印证了奥斯瓦尔德的猜想。

    “别担心,我和你一样,待会如果要死的话也是我们一起。”

    罗伊斯猛吸了一口烟,侧过脑袋上下打量着奥斯瓦尔德。他和小企鹅认识多年,太了解对方的性格了。

    如果奥斯瓦尔德说的是真的,那他应该满脸绝望抱着脑袋喋喋不休,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一脸平静,甚至还能分神来安慰自己。

    可看他那副诚恳的模样又不像是玩笑。

    “你……变化有些大。”

    “是吗,我也觉得。”奥斯瓦尔德一笑,刚想摸摸鼻子又急忙缩回了手。“我有预感,如果今夜会有人死,那一定不是你我。”

    “那是谁,总不能是道奇波本吧!”

    “谁知道呢!”

    二人相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辆加长版的林肯在路边停了下来。

    即便是隔着隔音玻璃,扰耳的低音炮依然传入二人耳中。

    大到夸张的尖头皮鞋一脚踢开车门,道奇套上西服,在接受了车内衣衫褴褛的女人一记香吻后大摇大摆地晃到二人面前。

    “这不是贫苦三巨头吗,哦!还差一条毒狗才凑齐呢,他人呢?”

    “或许先进去了吧。”罗伊斯搓着手,躬着背附和地笑着。

    以往奥斯瓦尔德一定也会跟着表现出顺从的样子,可今天他只是淡然注视着道奇。如果计策失败他会死,如果成功道奇会死,到了这個节骨眼上,阿谀奉承毫无意义。

    三人前后走入马罗尼的宅邸。

    这次会面的地点不是会议室,而是书房。

    说是书房,但应该写作“处刑室”,两扇刷着深棕色木漆的厚重大门勾起了奥斯瓦尔德的回忆。

    不久之前他竖着进去,浑身是血躺着出来。

    要不是秦威,他活不了。

    道奇注意到了奥斯瓦尔德神情的变化,转身伸手,为后者整理了下领口。

    “你知道吗小企鹅,哈维来找过我们每个人。再告诉你一个劲爆的消息,那个哈维是假的……”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想从奥斯瓦尔德的脸上挖掘出更深的恐惧。

    可注定他会失望,奥斯瓦尔德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一旁的罗伊斯倒是反应夸张,大张着嘴,脸上的惊恐一览无余。

    “什么?哈维是假的,莫非是马罗尼先生派来的?”

    “哈维走后我就致电老板,这消息如假包换。”道奇懒得搭理罗伊斯,奥斯瓦尔德显然更好玩。

    他拍了拍企鹅的脸

    “老板说假哈维在你那呆了很长时间,他很感兴趣伱们聊了什么。马上就要见到老板了,希望你还能像现在一样镇定。

    “不过比起你现在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我更期待看到你倒在地下哀嚎打滚的惨状。”

    道奇龇着一口大金牙,干笑了几声,双手用力地推开大门。

    三人是最后抵达的一批。

    马罗尼拄着手杖站在场中央,其余头目分立左右,皆低头不语。

    “老板,您可真是愈发潇洒了!”

    道奇的笑声打破了场中的寂静。与其他头目不同,十五年前他就跟着马罗尼打拼,一步步见证了老板发迹。

    而他如今已是罗马帝国元老,毒品帝国为他创造的财富令他足以匹配老板,自然也不需要像其他头目一样看马罗尼脸色行事。

    而马罗尼也笑着回应了他,顺手拔出腰间的枪。

    定制西装要是沾上了血可不好清理,道奇急忙向边上靠了靠,并向奥斯瓦尔德施以最同情地目光。

    可怜的小企鹅,你好像将老板惹得很不开心呢!

    砰!

    枪声如约而至,直到失去平衡的身子向一边倒去,道奇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失。

    狼狈倒地,大约半秒后小腿根传来的火燎般的剧痛,仿佛一根烧红的烙铁撕开血肉骨骼炙烤着骨髓,钻心般的疼痛令他放声尖嚎。

    剧痛令他失去了思考能力,下意识从兜里摸出一包药片,来不及拆封就这么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痛觉缓解,道奇狰狞着脸转过头,冲着马罗尼不甘咆哮。

    “为什么!”

    一部沾着湿泥的手机抛到他面前。

    “道奇·波本,道奇·波本……”

    马罗尼机械式念叨着这个名字,收起枪,举起手杖一步步接近着对方。

    皮鞋踩着波斯地毯,死神的脚步声格外轻柔。烛火在此刻忽然汹涌摇曳,马罗尼的脸在明暗光影中变得扭曲凶恶。

    头目们将目光埋进了双腿之间,只有奥斯瓦尔德还昂着头,死死盯着道奇。

    倒在地下哀嚎打滚?道奇·波本,你倒是准确地预言了自己的将来啊!

    “老板……马罗尼阁下!我有钱,我愿意把钱都给你,饶了我吧,放过我吧!”

    道奇被恐惧所吞噬,这一刻他再也不想追究原因,只想连着脑袋将尊严埋进沙子里,祈求一个活命的渺茫机会。

    马罗尼感觉到不对劲了吗?

    当然,他可是一只老狐狸。道奇·波本的脑子里塞满了毒品和女人,杀死假哈维后派人换上衣服欺骗门口监控,最后假装一无所知给自己打电话炫耀洗脱嫌疑,这不是他的作风。

    更何况道奇的庄园里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除了这部足以定罪的手机。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但道奇这番话却坐实了他的罪名。

    马罗尼高高举起手杖。

    直到现在道奇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那部手机又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与奥斯瓦尔德对视,对方的脸上写满了奸计得逞的可怖狞笑。

    “小企鹅,是你!是你在算计我……”

    道奇终究是明白了,可惜明白的晚了些。

    啊——!!

    伴随着凄厉的嚎叫,手杖从眼窝插入,马罗尼一击摧毁了他的大脑。

    屋子里多了一具尸体。

    完成了处刑后,马罗尼将视线转向奥斯瓦尔德。

    他想起了与奥斯瓦尔德一起的,那个叫威的男人。

    在场的头目个个都是蠢货、白痴、猪头!如果说真的有人在暗处谋划了这一切,那就只可能是他。

    染着鲜血与脑浆的手杖抵住了奥斯瓦尔德的下颚,马罗尼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对方。

    “如果你愿意将他的手法告诉我,我可以以我母亲的坟墓起誓,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甚至……”

    他瞥了一眼脚下的尸体。

    “道奇的所有生意以后都归你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