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沿海客运的轮船似乎比开捕鲸船还要复杂一些,至少道格船长如今不能随便离开岗位了,也没有了抽着雪茄烟欣赏海景的闲工夫。

    雨果和碧蓝观察了半天,也没找着进入船长室拜访的机会,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干脆不去叨扰忙碌的道格先生了,在轮船停泊在立涌市时自行下了船。

    人生相逢,自是有时。

    。

    所谓立涌市的“立涌”,其实是指“笔直向天空涌起的蒸汽”。单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这座城市背后浓重的工业属性,以及其并不太悠久的历史。

    事实也正是如此,立涌市是合众西部近年来才繁荣起来的新兴城市,其最重要的支柱产业是以钢铁、煤矿为代表的重工业。

    当地的人口结构也以职工家庭为主,几乎每户人家都至少有一个在工厂里上班的家庭成员。

    居民们饲养的宝可梦也和火电钢铁蒸汽之类的元素息息相关。电击怪、鸭嘴宝宝、小磁怪……这些在合众中心分布稀少的宝可梦在立涌市满街都是。

    放眼望去,立涌市的天际线中竖起无数管烟囱,无时无刻不在朝天空释放工业运转留下的废气,仿佛一头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双弹瓦斯。

    但这些蒸汽与黑烟,也标志着这座城市中生产的钢铁与电能,正在顺着电缆与铁路源源不断地流向合众地区的每个角落,化作远方城市的骨骼与血液,成为它们发展的动力。

    而立涌市则像一台全力运转的引擎,纵然噪音喧嚣、满目雾霭、一身狼藉,但正是它这样的工业城市存在,才支撑着合众联盟这头庞然大物不断向前行进,以其举世罕见的经济增速撼动世界。

    “就算如此,这边的空气也太差了点吧。”

    碧蓝苦着脸,皱起鼻子,从轮船入港开始,立涌市乌烟瘴气的空气环境就让她很不适应。

    “立涌市是滨海城市,而且前段时间刚下过雨,一般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空气问题。这里的空气似乎是最近才开始恶化的。”

    雨果把刚买来的口罩分给助手一个,一边敏锐地说道——

    “你看,最近不是发生了发电厂爆炸吗?正是因此这座城市的能源结构才出现了调整。为了顶替立涌发电厂的空缺,立涌市不得不重新启用许多旧式的火力发电站,燃烧煤炭来恢复供电。再加上最近逐渐入冬,室内供暖造成的电力需求暴增。两项因素加在一起,自然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侦探顺手指了指路边贩售的报纸标题,城市新闻一栏里“启用老发电站”的字眼分外明显。

    “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座发电厂居然这么重要吗?”

    碧蓝惊讶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她还以为发生爆炸立涌发电厂的是家小型工厂,否则安保工作怎么会那么不到位。

    “爆炸的那个可是一家能用城市名字当做冠名的工厂,无论从规模还是产能来看,都是这个城市中数一数二的支柱企业。”

    侦探站在码头旁的城市地图展板前面,仔细查看地图,嘴里却念叨不停,心分二用地介绍起立涌发电厂的状况——

    “立涌发电厂是这座城市近些年来成绩最出色的工厂,没有之一。在今年上半年,这个工厂更是完成了第二轮扩建,一跃成为全城能源行业的龙头。正如我前面暗示到的,和传统火力发电站不同,立涌发电厂采用了较为清洁的发电方案,它综合利用了海潮、风能发电机、太阳能板还有宝可梦们的力量,建立起了一套和其他工厂截然不同的低污染发电系统,并且在此之前一直成绩斐然。”

    “在此之后就爆炸了。”碧蓝撇嘴,相当结果主义地吐槽道,“那么我们第一站去哪里调查?立涌市警察局吗?”

    “不,君莎小姐给我们的内部资料已经很多了,剩下的就算我们亲自上门去讨要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雨果把手指向地图上的某处。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里。”

    。

    “这是哪啊!”

    拥挤的人潮之中,碧蓝只觉得自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被数以万计的同类所包围。

    这儿明明只是一条算不上宽阔的街道,但放眼望去却挤满了人!

    飞云市的晚高峰都没这么离谱好吧!

    而且眼前这些人们举止怪异,全都衣着正式,却一个个紧张着低垂着头,手拿一份表格,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向沿街的不同窗口缓缓流动。

    眼前的人流一望无际,身后却还有更多的人拥挤进来。个体的价值在此时此地显得如此廉价。

    “雨果!侦探先生!你在哪啊!”

    少女高声呼唤着自己的雇主,可惜人潮汹涌,天地茫茫,那个穿白外套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耳畔只有人与人间衣物的摩擦声、排山倒海般的脚步声、混作一团的低语声,碧蓝绝望地意识到:除非自己带着会飞的宝可梦,否则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

    “对了!”碧蓝拍了拍脑门,摸出了装有始祖小鸟的精灵球。

    没想到刚在合众收服到飞行系宝可梦,没过几天就派上用场了!

    她努力在人群间挤出一些空档,放出球内的精灵:“始祖小鸟,快!快用「飞空术」带我离开这里!”

    小家伙依旧瞪着那双死鱼眼,没有立刻做出反应。然后,只见它在原地蹦了蹦,点点头,又扇了扇翅膀,再摇头。

    “你是说你可以跳得很高但是并不会飞?”

    始祖小鸟点头,少女欲哭无泪。

    身后的人潮又朝前挤了过来,始祖小鸟自觉地飞、哦不,跳上栗发少女的头顶。面对现实彻底放弃挣扎的一人一宠,就这样随着人潮涌动的方向随波逐流起来。

    不知不觉中,碧蓝已经随着缓慢流动的人群排进了某条队伍里面。

    。

    一头浑身覆盖黑色羽毛与骨头装饰的秃鹰娜从远方飞来,缓缓降落在街道入口,它的爪子下还挂着一位头戴鸭舌帽的黑发少女。

    “好久不见,雨果!咦?小蓝姐没跟你一起吗?”

    斗子小姐一如既往地活力充沛,非常有精神地朝侦探打了个招呼。

    “在入口处走散了。当时从我身边经过的一只搬运小匠不知为什么踉跄了一下,手持的方柱木条砸倒了脚趾,在附近引发了不小的骚动。等我回头时,碧蓝已经不见了。”

    “唉,你啊……”斗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探头望了望园区内部的汹涌人潮,“小蓝姐不会去那里面了吧?”

    雨果叹了口气:“估计就是已经进去了。我在这边等了很久,电话也没人接,可能就是因为周边杂音太多,没能听到电话铃。”

    斗子和她的秃鹰娜只能面面相觑,望着排起长龙的街道,为小蓝姐正在经历的悲惨遭遇默哀。

    两人一宠的头顶,是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

    “立涌市工业联盟联合招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