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作者在给楚军强行提士气。真实历史上,这些将士在钟相阵亡、杨幺还未确立领导地位时,兵粮断绝靠吃河蚌田螺为生,饿着肚子都能死战杀退宋军。)

    在洞庭湖水战之际,钟相其实已经回到长沙,但他暂时顾不上北边战场。

    因为醴陵、茶陵二城,皆遭江西明军围困。

    钟相仓促调集一万五千精锐,连他的皇城侍卫都出动了,在醴陵大破权邦彦的三万江西新军。

    权邦彦之前跟钟相打了一年,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那不是权邦彦有多牛逼,而是借助了有利地形守城。

    现在硬碰硬城外野战,立即暴露出各种不足,被钟相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权邦彦带着几千残兵,狼狈退守萍乡,再无出城决战的勇气。

    宋徽宗就在萍乡……

    他如今化名吉绍,被调到萍乡做主簿,而且娶了薛粟的寡母曾氏。

    至于薛粟,这个山贼出身的家伙,被调往吉州做军官,目前正在随军围困茶陵。

    曾氏忧心忡忡:“钟相怎那般厉害,两天便击败数万官兵?”

    宋徽宗说:“毕竟是草莽皇帝,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曾氏盲目崇拜丈夫:“相公在衢州有‘小诸葛’之名,何不献上妙计,助官兵拿下醴陵?”

    宋徽宗老脸一红:“吾虽有妙计,奈何官兵太过孱弱,遇到楚军就不敢奋战。”

    “唉,也是委屈相公了。”曾氏觉得丈夫太过屈才。

    夫妻二人正聊着,忽有衙前来请,让宋徽宗赶紧回县衙办事。

    却是江西新军的北线部队,出征粮草被钟相缴获,而萍乡边界发现楚军踪迹,得赶紧募集乡兵和军粮守城。

    其实吧,钟相根本没有追杀过来,只派一支杂牌部队,多造旗帜吓唬权邦彦。

    但已经够吓人了,萍乡这边吓得连忙组织城内百姓。

    左等右等好几天,才终于得到消息,钟相大军没有过来,只是在醴陵、萍乡交界巩固关隘。

    就在此时,有信使从宜春而至,带来一个好消息:茶陵楚军被围时内讧,先是副将杀了主将欲降,忠于钟相的将士不服,又兵变杀了楚军副将。江西新军察觉城内异常,趁机攻城把茶陵给拿下。

    士气低靡的萍乡守军,得此战报立即欢腾起来。

    宋徽宗却心里头不爽,因为打胜仗的那边,文武将帅他都认识。

    向子諲坐镇吉州搞后勤,杨应诚负责前线指挥,这两位都属于宋室宗亲,祖上都是出过大宋皇后的。

    之前大宋有难,也没见你们如此卖力,现在居然帮着伪明打胜仗。

    宋徽宗越想越气!

    “吉绍,粮草为何还缺恁多?”县令推门而入,怒气冲冲质问。

    宋徽宗放下万般思绪,躬身赔笑:“县尊息怒,已经在催粮了,但乡下百姓着实没剩几个粮食。”

    县令说道:“十日之内,至少再征五百石。新喻县(新余)的粮食都运来了,就我们萍乡一直不能足额。上官追究起来,你我都要吃挂落!”

    宋徽宗硬着头皮解释:“萍乡穷困,新喻富庶,哪能跟他们比?”

    “我不管恁多,快点去办!”县令怒道。

    宋徽宗挤出笑脸把县令送走,随后拍桌子大骂:“无耻狗贼,逼俺有甚用?老百姓没粮,俺又不能变出粮食来。再逼催粮草,萍乡百姓都要造反了!”

    骂了县令,宋徽宗还不解气,又埋怨道:“那权邦彦也是,自诩什么不世帅臣,带着三万大军出征,被钟相打得一战而溃。爷爷我在萍乡征粮两个月,好不容易弄来点粮食,全被这蠢货送给钟相了。”

    ……

    湘阴。

    钟相在醴陵击败权邦彦,立即率领精锐北上,只留少许部队征召民夫巩固关隘。

    他已经在湘阴聚兵两万余,甚至招募了数千新兵,打算前往归义江口与钟义汇合,然后在鹿角寨与大明主力决战。

    南方军情急报,如雪花一般飘来。

    杨再兴已带兵围困邵阳。

    李珙虽然还在全州镇压侗人,抽不出手来攻打永州,但永州楚军居然出现内讧。

    那些投机之辈,前几年归顺钟相,假装信奉摩尼教。现在发现形势不妙,又改旗易帜归顺大明,杀死钟相留下的亲信叛变了。

    曹成无法约束各族义军,干脆率领本部出兵永州,叛变的永州楚军立即做起了带路党。如今,曹成大军已过祁阳,随时可能顺着湘江北上威胁衡阳。

    桂阳监的矿工起义军,也靠着内应放火,顺利攻占郴州城。

    仅一个月时间,南方六州尽丧!

    现在又传来消息,茶陵县城被江西明军攻占。好在云阳山的寨堡易守难攻,只需卡死那里,就能拖住江西明军。

    但四面八方全是敌人,钟相已经无兵可调。

    他只能分兵重点防御衡阳、醴陵、邵阳、云阳寨,南方的其余地盘全部舍弃。然后,集中精锐主力跟白祺决战,等打赢了再回头对付别处敌军。

    两日之后,钟相与钟义在归义江口合兵,算上运粮民夫将近九万人,对外号称有三十万大军。

    湘江被大明水师给堵住,钟相的兵粮只能走陆路。

    距离也不长,从湘阴到归义江口仅六十里,从归义江口到鹿角寨仅七十里。

    但失去水军保护,明军随时可能坐船来袭击运粮部队。

    钟相足足留了八千大军,让钟义守在归义江口,那是楚军的运粮总枢纽。

    然后,钟相率领楚军主力,北上救援鹿角寨并伺机决战。

    出现在钟相面前的,是互为犄角的两处坚固营垒。

    营垒皆呈“回”字型,外圈是宽阔的壕沟,沟内挖出的土再筑成壁垒。由于又下了两场雨,壕沟里面全是泥水,搞得跟小型护城河一样!

    钟相亲自前去观察情况,直接看得头皮发麻。

    明军将帅铁了心要拖时间,根本就不愿跟他打决战。借助这两处坚固营垒,明军能跟钟相耗到天荒地老。

    而钟相却拖不起,两个月内不解决战斗,估计南边的衡阳都要没了。

    花费几天时间,钟相制造了一些器械,尝试着发动几次进攻。

    但无论楚军怎样悍不畏死,都很难取得太大战果,这玩意儿跟攻城没有太大区别。

    王渊或许大战指挥能力并不顶尖,但作为将领的基本功绝对扎实。他严格按照《武经总要》,把营垒修筑得水火不进,天罗、武落、行马、蒺藜等设施一应俱全。

    钟相在醴陵大败江西新军时,王渊从岳州装船运来近万民夫,这些日子一直在搞土木工程!

    面对这种完全体的营垒,夜间袭营都冲不进去。

    更何况,四周还有瞭望台。

    每个瞭望台上,士兵使用望远镜,轮番观察外面的敌情。

    钟相那边稍有异动,就会被望远镜看清动向,王渊可以从容调兵防御。

    一连交战半个多月,打得钟相毫无脾气。

    倒是衡阳传来好消息,楚国太子钟子昂在水口山设伏,大败曹成派出的先头部队。

    但邵阳又传来坏消息,楚军大将杨广夜袭各族联军。在已经取得绝对胜利,义军营寨接连溃散的情况下,杨再兴率领本部数百将士,在混乱中反冲锋阵斩杨广之子。杨广负伤退守城池,邵阳士气低靡岌岌可危。

    紧接着,李珙终于把侗人赶回山中,率领广西明军进入永州。

    由于李珙和曹成有仇怨,李珙没有去衡阳跟曹成汇合,而是跑去跟杨再兴一起合围邵阳。

    邵阳多半快没了。

    “陛下,我军粮道被袭,死伤军士二百余人,被烧毁粮草六百多石。贼明没杀运粮民夫……”

    钟相默然无语,只能事后增派士兵保护运粮队。

    大明水师控制着洞庭湖,还控制着湘江和汨罗江下游,随时可以选个地方登陆,派小股精锐奇袭钟相的运粮部队。

    又过两日,云阳寨告急。

    茶陵的江西新军,随时可能突破云阳山屏障。

    后方越来越多的告急战报,让钟相实在坐不住了。

    他夜里偷偷分出精锐后撤,连续撤了好几晚上,让这些精锐在撤退路线设伏。

    然后钟相亲率主力,慌慌张张撤兵,装出后方某个大城失陷,急着退兵回去主持大局的样子。

    只要白祺、王渊、林冲敢追来,钟相立即就能杀个回马枪!

    然而,大明军队确实动了,却不是去追击钟相,而是疯狂炮击鹿角寨。

    钟相都快退到归义江口了,依旧不见明军主力追来。

    钟相近乎绝望,继续耗在这里,南边就快撑不住了。若是放弃此处,等于把洞庭湖西边的州县也放弃,他的老家鼎州迟早被明军夺取。

    “轰隆隆!”

    鹿角寨城堡的又一处城墙垮塌,大明军队却没有趁机进攻。

    周伦把儿子叫来:“你夜里突围去给陛下报信,就说敌军围而不攻,把城墙轰塌了也不攻,是想把我军主力拖在这里。请陛下不要再管鹿角寨,分兵守住湘阴即可,当尽快率大军去南边平叛为要!我这里,应该还能撑十天半个月。”

    “父亲保重!”

    周伦又把英宣叫来:“英兄弟可以走了,伱回去告诉明军主帅,我这里一个月后可以投降。”

    英宣笑问:“你想给钟老爷拖时间?”

    周伦说道:“一个月后,鹿角寨必定投降。但鹿角寨的将士,不会帮着明军作战,士卒只愿卸甲做百姓。如果明军不答应,那我们就血战到底。”

    “告辞!”英宣拱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