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映照在天王甲上,泛起一道道金红色光芒。

    朱铭按住头盔前端,猛地拉下面甲。

    面甲也是金灿灿的,只在双眼和嘴巴处开孔,表层镀铜犹如黄金打造。

    这玩意儿一戴,更显……恐怖!

    真的是恐怖,之前威风凛凛,现在却让人感到恐惧。

    金刚怒目的味道,瞬间就有了,强大的威慑力扑面而来。

    白胜、田二等人,只抬头觑了一眼,便猛然低头不敢直视。仿佛盔甲之下,真有一位天王,正要举剑斩杀有罪之人。

    张广道的表现稍微好些,但也不由汗毛直立。同时又迷惑起来,这般铠甲造价不菲,朱铭是从哪里搞来的?又是如何藏在悬崖上的?

    弄下来都困难得很,弄上去该耗费了多少人力?

    难道,真是天王托梦赐宝甲?

    只这一番思索,张广道从完全不信,又变得将信将疑。

    盔甲太沉,不可能穿着回去。

    朱铭说道:“白胜,过来帮我卸甲!”

    “啊?好好好!”

    白胜总算回过神来,一边帮忙,一边说道:“朱大哥,刚才吓坏俺了。不蒙脸还好,蒙起脸来就跟要吃人一般。”

    其实,这有点类似“恐怖谷效应”,是拟人视觉带来的精神冲击。

    若无感觉,可以自己去庙里,站在天王像下面多看几秒钟。

    卢旺帮着把宝甲装回纸箱,装进去之后,还忍不住又摸两下。田三也过来抚摸,也不知是出于好奇心,还是想多沾沾天王的仙气。

    一样样东西,被搬到船上。

    电子产品也取来了,但似乎没啥屁用,还不如在车里捡到的塑料打火机。

    几瓶茅台,只能拿来喝,因为全是瓷瓶。

    唉,茅台如果用玻璃瓶装多好!

    宋代虽然能够造玻璃,但杂质很多,都是带颜色的。透明的玻璃酒瓶,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众人划着小船回去,朱铭没有刻意宣传,也没有让大家保密。

    顺其自然,渐渐就会传开,天王托梦赐宝甲的故事,一个月内必然传遍全村。

    朱铭让人把宝甲搬到自己卧室,放进一个大箱子里锁上。仔细琢磨,又往箱子里放木炭吸水,今后隔三差五拿出来擦擦。

    搞定一切,躺下睡觉,这几天累坏了。

    张广道实在想不明白,而且越想越纠结。第二天大清早,就忍不住来找朱铭:“朱兄弟,这副天王宝甲,真不是以前放上去的?”

    “肯定是放上去的啊。”朱铭笑道。

    这个答案,反而让张广道更不敢确信,他总觉得朱铭在故意掩饰什么。

    朱铭拿来一副弓箭,拉着张广道出去:“下山取宝甲之前,我让人做了箭靶,正好要向张三哥请教射箭。”

    张广道只能收起心中疑惑,说道:“这是一把黄桑(柘木)弓,杨俊自己做的,射得不太远,准头也不好。真正的好弓,县城、州城都没得卖,听说兴元府那边有弓箭铺子。”

    如果无视历代皇帝的补充条例,宋代是允许民间持有弓箭的,但制贩弓箭需要特殊经营执照。

    朱铭手上这把木弓,没有使用复合材料,箭杆制作也极为简陋,射出去之后还有些发飘。

    有效射程,顶多十米。

    朱铭心头寻思,得找个什么时候,去兴元府(汉中)一趟,花钱买把好弓回来练习。

    演武场也修复了,那是山贼头领们,带着老贼练武的地方。

    也没啥训练器械,就几个石锁而已。

    白胜这货力气不大,五斤的小石锁,举了几下便喘粗气。

    还不如田二呢,一手一个,来回提拉,能耍好一阵子。

    “张三哥露一手!”白胜自己不行,看热闹却很积极。

    张广道活动活动手脚,一手一个大石锁,每个石锁二十斤重。

    不止是简单的举起来,还要耍各种动作,以达到锻炼全身肌肉筋骨的作用。

    “好!”

    张广道的表演,引来阵阵喝彩。

    朱铭看得眼热:“张三哥教我耍一下。”

    张广道把石锁递来,笑着说:“没甚好教的,怎样耍都可以。”

    朱铭最近的伙食越来越好,特别是陪陆提学那几天,顿顿都能吃上肉。穿越后得到改善的体质,此时已经达到巅峰状态,二十斤大石锁提在手里,居然并不感觉特别沉重。

    他模仿着张广道,用石锁耍出各种动作,随即把石锁一扔:“田二,你找人凿一对更重的。”

    “还要更重?”田二惊讶道。

    “三十斤。”朱铭说出要求。

    众皆无语,再联想到天王宝甲,立即生出更多的想法。

    耍完石锁,又开始练剑,接着再练习骑马。

    朱铭把那匹母马也牵来,对张广道说:“张三哥招揽逃户辛苦了,今年之内,若能再招来三百人,这匹马就送给张三哥。”

    “真的?”张广道的眼神变得火热。

    朱铭笑道:“我何时作假过?”

    张广道也不练武了,扔下兵器就说:“俺这就下山!”

    田二、田三等人,只能表示羡慕。他们跟逃户不熟,就算许下再多好处,也没有逃户会相信,估计一个人都招不回来。

    白胜却眼珠子乱转,献策道:“朱大……村长,俺有法子招人。”

    朱铭来精神了:“快说!”

    白胜说道:“俺在白市头有几个兄弟,他们愿意带着家人过来。”

    朱铭摇头:“这几人皆为泼皮无赖,我要他们何用?别把大明村的风气带坏了!”

    白胜有些无语,心想:这里以前全是土匪,可比泼皮风气坏得多。

    白胜解释说:“俺那几个兄弟,平时也要做事的。白市头那么小,还多是两个白员外的店铺,只靠敲诈勒索早饿死了。他们家里都没有田产,向田主佃耕一些,还要另外打短工谋生。”

    “那还行,”朱铭说,“告诉他们,来了大明村,不得再胡乱生事,否则必然驱打出去!”

    白胜说道:“是该这样。”

    朱铭又问:“你那几个兄弟,家里有多少人?”

    白胜心里盘算了一下:“算上娃娃,总共十八口。以前还欠着债,不能随便走,老白员外把借据烧了,他们现在啥都不怕。”

    朱铭听了忍不住发笑,白宗望烧毁借据,是为了迅速收拢人心。

    却不成想,白送给朱铭十八口人。

    白胜又说:“赵郎中的徒弟,还有俺那些兄弟,都要等秋收之后才能过来。”

    “这是应该的。”朱铭表示理解。

    那些人都佃耕着土地,甚至那位医学徒,自己家就有几亩薄地。粮食已经种下去了,肯定要等秋天收获,不可能放下一切来投奔。

    朱铭问道:“你招人的法子就这个?”

    白胜嘿嘿笑道:“村长可还记得,俺们进城做弓兵,城外有好多破旧茅草屋。”

    朱铭当时只想着怎么攻城,此刻被白胜一提醒,立即反应过来:“伱脑瓜子好使,这次立大功了!”

    西乡县的县城极小,城外有大片棚户区。

    那里的百姓,多为失地农民,进城打工谋生,有些已经繁衍好几代。

    朱铭吩咐道:“你去县城外,告诉那里的穷人,就说前日里官兵剿贼,黑风寨死了太多人口。朱都头打算恢复生产,却没足够的农民种地。只要他们愿意来,立马给地给种子,不是借贷,白送给他们。”

    “肯定有人愿来。”白胜说道。

    朱铭许诺道:“你招来一个,便给你五十文赏钱。每招三十个,就额外送你一亩地。记住,不能抢人,得他们自愿。”

    听说还能奖励土地,白胜心头大爽,高兴道:“俺哪敢去县城抢人?”

    张广道和白胜,都下山做任务去了。

    朱铭留在山上着实无聊,挨了两天,决定回上白村见老爸,还顺手带走一条中华。

    行走在村中,发现村民正在忙碌。

    距离河岸较远的山地,几乎清一色种着粟米,偶尔也夹杂着几块高粱地。

    北宋末年气温低,没法一年种两季粟米。此时粟米即将抽穗,需要补水灌溉,村民们几乎全家出动,就连小孩子都在提水。

    一桶一桶的,大老远挑去半山坡,生产效率过于低下。

    由于地形原因,水渠都没法修。

    朱铭对此完全不懂,决定去问问老爸,该怎么搞一下水利设施。

    回到上白村,一路所遇村民,依旧那般热情问候。

    走到沈有容家院子外,发现里头挺热闹的。

    小胖子郑泓的亲随也在,估计是来支付买湖笔的尾款。

    另有一个青年,读书人打扮,长得跟沈有容几分相似,可能是后妈的兄弟之类。

    有外人在场,朱铭老老实实喊爹,顺便把手里的中华烟举起来。

    朱国祥作为老烟民,看到中华的瞬间,两只眼睛直冒绿光,跟饿了三天的野狼一般。

    怀里的打火机,已经蠢蠢欲动!

    朱国祥猛地吞咽口水,压住那汹涌的烟瘾,笑着介绍道:“成功快过来,这是你舅父。”

    好嘛,穿越前就一堆舅舅,现在又整出来一个。

    朱国祥见儿子有点不情愿,继续说道:“你舅父的村中,有读书人把地卖光了,也找不到别的生计。刚才我们正在商量,托你舅父把人请到大明村。”

    能弄来读书人?

    朱铭疾步上前,厚颜无耻道:“舅父在上,请受外甥一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