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家。

    此时陈家一众人刚吃过晚饭,围聚在沙发上看着慌忙进门的陈子桐。

    包括钟岚和陈小米。

    包括闻讯赶过来的陈小红、陈小芸两姐妹。

    陈小米抬起右手腕瞧眼手表,率先开口询问小侄女:

    “子桐,你怎么才回来?”

    陈子桐莫吭声,眼珠子转转,瞄眼妈妈,又瞄眼大姑和二姑,最后伸出一只手到陈小米跟前。

    见状,钟岚冷哼一声,脾气又要发作。

    陈子桐吓得稍微远离一点妈妈,但右手依旧伸向小姑。

    陈小米看得好笑,心想这小侄女对钱财的痴迷程度也不知道像谁,问她:“钱不是问题,你说说今天的情况。”

    陈子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叮咚响,“小姑,你先把10块酬劳给我,我准保说出来的消息不会辜负你的钱。”

    二姑陈小红问:“什么消息值10块钱?”

    陈子桐呼呼地高喊:“二姑,我这消息惊天地泣鬼神,说出来你们肯定地吓一跳,10块钱已经是友情价了。”

    眼看大嫂要发作,陈小米掏出钱包,从里拿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陈子桐近乎打抢似地一把抓过钱,速度揣入衣兜,然后再次伸手。

    陈小米问:“怎么?还要?”

    陈子桐说:“10块钱是信息酬劳。我晚餐是在外面吃得,吃了一碗面条,花得我自己的钱,你得补偿我一块五。”

    大姑陈小芸这时也看笑了,“什么面条这么贵?要1块五?”

    陈子桐辩嘴说:“当然不只是吃了面条啦,路边那么多好吃的,我馋一样就买一样,反正回来有报销的哈。”

    陈小米为了尽快听到消息,又拿出一块五零钱,塞她手里:“现在可以说了?”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能说啦。”

    陈子桐完全不顾几位长辈的黑脸程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就开始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话说我姐今天打扮得像仙女一样,一路开心地像个饥渴贵妇人,从天而降到宾馆二楼.”

    话到这,她顿了顿,眼热地看向几位姑姑:“我知道宾馆房间门号,只要5毛钱。”

    陈小红还真拿了5毛给她,调侃道:“你以后做生意肯定是一把好手。”

    钱入袋,陈子桐手舞足蹈说:“只见我姐款步走到208房间,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应声。

    又抬手敲了敲门,这回门开了,她和门里的男人对视了好久,呼呼!突然一双大手从门里闪电般伸出,一把搂住我姐腰身。

    再“砰”地一声,房门关了”

    见妈妈和三位姑姑正全神贯注倾听,陈子桐又卖起了关子:

    “想知道我姐姐在房间呆了多久吗?发生了什么吗?4块钱。”

    气氛忽地变得有些凝重,见亲妈和姑姑们一眨不眨盯着自己,陈子桐有些发毛,立马叫道:

    “打对折,我打对折,2块钱,最后一次收费,并送上他们今晚吃了什么?”

    钟岚气急,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的她,低吼:“说!”

    陈子桐低个头像鸵鸟一样,死守没钱不开口的底线。

    钟岚催促:“你是想挨打?”

    陈子桐嘀咕:“友好提示,我姐和饭馆吴姐可是说:李恒是她对象,在老家订过亲的。”

    听闻,四人面面相觑一阵,陈小米果断又付了2元:“不许再耍滑头,不然小姑以后不给你钱了。”

    有钱好办事,陈子桐用人品保证说:“肯定一口气说完。

    话说房门一关,里面先是安静一会,然后就房门咚咚作响,哈,这是我的夸张说法,别这样看我,我不自在。

    接着窗帘刷刷刷地拉上了,后来,后来你们真的还要听吗?李恒可是好猛地哦”

    钟岚大约已经猜到下面的事情了,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瞪眼:“你要再敢停,我把你嘴撕烂。”

    “书评戏曲不都这样么”

    陈子桐嘀嘀咕咕抱怨,继续讲:“从下午1点过2,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41,他们俩才出门。

    我算过了,时间是4小时39分。”

    此话一出,客厅死寂死寂!

    彷佛被一种恐怖的气息弥漫,阴森地可怕!

    钟岚眼面沉如水,双手攥着,好像随时可能要爆发一样。

    陈小芸见大嫂这样,赶忙打破沉寂问:“这大白天的,真在房里呆了那么久?”

    陈子桐发挥出专业精神,“如假包换啦,我一会跑宾馆外面看窗户,一会跑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宾馆工作人员都要赶我走,我报了周叔叔的名号才没拿我怎么样。”

    周叔叔是一副局长,同陈高远是同学,关系极其铁,那一片都归人家管。

    听闻,陈小红对陈小芸说:“大姐,子衿在宾馆房间里的事,最好不要传出去,大哥还没回来,我们几个你跟周建最熟,给他打个电话叮嘱一下。”

    虽说敢断定周建不会乱嚼舌根,但陈小芸还是不敢大意,当即拿起座机拨号,没一会就搞定了这事。

    陈小米追问:“后面呢?”

    陈子桐见氛围不对,接下来像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包括两人晚餐吃什么?

    饭后在哪里逛街?

    买了什么礼物?

    李恒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什么发型等等…

    当然,她还向饭馆吴姐套了话,也一并讲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三位姑姑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什么是干一行爱一行,这就叫专业,虽然贵了点,可确实物有所值。

    不过物有所值归物有所值,却不能消弭压在几人心头沉甸甸的郁结之气。

    尤其是钟岚,此刻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即使一动不动坐在那,但三位小姑子都能清晰感受到她那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

    在场之人都不是笨蛋,向来乖巧懂事的陈子衿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出了大家闺秀之风,可一旦遇上跟李恒沾边的事,却像被下了情蛊一样怎么都不听劝,经常跟家里闹不愉快。

    直觉告诉她们,今天子衿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就是做给家里看的,做给她们看的。

    目的不言而喻嘛:向家里传达一种讯号,别想分开两人。

    随着气氛越来越压抑,随着大嫂眼神愈发阴沉,在邵市同李恒见过面、感触最深的陈小米这时站出来:

    “嫂子,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出去散会步?看场电影?”

    钟岚恨铁不成钢地说:“哪都不去,等她回来。”

    见状,知晓嫂子是什么脾性的几人都没再开口劝,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门口,静等陈子衿回来。

    在焦心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过还没等到陈子衿,却等来了下班回家的陈高远。

    陈高远进门就问:“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幅脸色?”

    陈子桐返身过来说:“爸,姐姐见李恒去了,还没回来。”

    陈高远瞅眼时间,7:21

    他笑笑说:“还早,天都还没完全黑。”

    陈子桐不声不响加一句:“姐姐和李恒在宾馆房间呆了4个多小时。”

    陈高远一下就笑不出来了,右手放下包,坐在另一边问:“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陈子桐把知道的情况讲了一遍。

    等小女儿说完,钟岚抽冷子来一句,“陈高远,你现在还敢相信她?”

    陈高远面露尴尬,中午才说要相信子衿,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他们在哪?”

    陈子桐回答:“在外面逛街,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陈子桐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院门关合的声音。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天蓝色碎花裙身影出现在门口。

    陈子衿卜一现身,屋里的目光刷刷地,齐齐投射了过去。

    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不对劲,门口的陈子衿滞了一下,但下一秒又从容地向众人走了过去。

    “爸爸,你回来了。”

    “大姑、二姑,你们也来了。”

    陈子衿同大家打过招呼后,把礼物放下,准备进卧室换身衣服。

    虽说这衣服很新,今天才穿第二回,可某人在那件事上太过投入了啊,有个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衣服前面也被他咬过很久,有一些皱巴,她想洗干净后烫平。

    当然,外面的连衣裙还算好,一眼可能还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里面的衣物可就彻彻底底遭了殃,有根吊带快要断了,她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见女儿跟三位小姑子打招呼,却不跟自己打招呼,见女儿喊高远,却不喊自己,见女儿要径直回卧室的目中无人态度,钟岚压抑了好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去哪?给我回来,站好!”

    陈子衿没理会,右手捂着左肩膀位置继续朝卧室走,就在刚才她清楚感受到吊带断了。

    钟岚pia地一声站起身,厉声喝道:“怎么?外面有了男人,眼里就没我这个当妈的了?

    那小东西来找你,真以为你就得宠了?一见面就把你堵在房间一下午,还不是图你身子!”

    战火,意外又不意外的,骤然迸发!

    陈子衿听到妈妈用身份施压,心知亲妈这是要有火要发泄,就没对着干,回过身,郁闷地挨着妹妹坐下。

    钟岚此刻怒气值仍在飙升,还在口头输出:“他要是真的心里有你,他要是真为了你好,怎么会大白天的强制你做那种事?

    你倒好!为了他脸面都不要了,家不要了,爸妈都要不了,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

    这话太过难听,陈高远想要说话,却被妻子一个怒眼瞪了回去,知晓妻子现在正处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

    陈子衿扫眼陈子桐,出卖者陈子桐立马低下头,双手纠缠在一起,不敢吱声。

    陈子衿眼神空淡地反驳:“他没有强制我,我心甘情愿的,我要求他抱我去床上的。”

    “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钟岚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指着大女儿,一时间气到话都说不出。

    陈小米、陈小红和陈小芸三姐妹互相瞧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之色,没想到大侄女今天这么虎,连抱上床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了,在陈家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哇!

    最后还是大姐陈小芸出言安慰:“嫂子,你消消气,声音太大会被邻居听到的。”

    在老家已经丢过一次人了,这话果然凑效,钟岚喘了会粗气,稍微稳了稳情绪,煞煞地盯着大女儿眼睛说:“你也成年了,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多长几个心眼?啊?为什么还这么蠢?

    为什么今天还主动送上门?还能让他得逞?

    你是一女的,这么不自爱,上床吃亏的是你自己,他裤子一提卵事都没有,等到将来腻味你了,转身就能找别人,到时候有你哭死的!”

    见女儿不吭声,钟岚越想越气,越气血压越高,声音不知不觉又大了几分:“他如今成名了,兜里又有几个钱,要是大学四年在京城读书还好。

    要是去了别个地,我看你守得住么!这样蠢的我就没见过,他是把你当傻子糊弄呢。”

    看女儿还不说话,钟岚一把推开丈夫的手,猛地质问道:“那小东西人呢?你为他敢跟家里对着干,他怎么不敢为你来家里?

    啊?是怕丢人?还是记仇?还是玩弄你,心里有鬼?”

    陈子衿偏过头,依旧不理她。

    钟岚右手攥了攥拳头,一拳捶到茶几上:“说话!我跟你说话!”

    这一捶是带着愤怒的,声音很大,突兀地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陈子衿板回头,不甘示弱地说:“不是什么小东西,他有名有姓,他叫李恒。他单枪匹马为什么要来家里?让你们围殴吗?”

    听到“围殴”二字,陈小米、陈小红和陈小芸三人心里都有些别扭,但在这个节口,倒也没出来指责什么。

    陈高远打圆场问:“子衿,李恒人呢,现在在哪?”

    陈子衿说:“送到胡同口就回去了。”

    接着她跟着补充一句:“我让他走的。”

    一句“我让他走的”,让屋内静了下来,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掀开了过去很多隐而不发的问题。

    一是陈子衿首次、且公开表达自己的不满,对妈妈的不满,对三位姑姑的不满。

    二是揭露了陈李两家不可调和的矛盾。

    真是子衿让李恒走的吗?

    那可未必。

    屋里的人都在体制内上班,个个都是人精,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过来:李恒对陈家有怨恨咧,还不小。

    不然还不至于睡了人家女儿、到了家门口都不进门的。

    陈小米为了验证猜测,问:“这礼物李恒买的?”

    陈子衿嗯一声。

    陈小米又问:“给谁买的?”

    陈子衿说:“给爷爷。”

    听听,听听,陈小米看眼几人,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李恒只给老爷子买礼物,却不给其他人买。

    尤其是身为子衿父母的大哥大嫂都没份。

    这显然是亲近中透着疏远,很多事情几乎都是摆台面上来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陈高远叹口气:“你们当初做的太过了,看来啊,润娥对我们家怨气很大。”

    钟岚气哼一声,“我们过分?要是换成她,更不如!”

    陈子衿这时说:“我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们为什么要一个劲怪他。”

    钟岚加重语气:“到现在还猪油蒙了心帮着他,你等着!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闻言,陈子衿再次站起身,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我自己挑的人,就算有苦头吃,我也受着。”

    陈子衿回了卧室,留一下一众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搁过去,陈子衿虽然也回嘴,也经常在李恒的问题上同钟岚不对付,可力度从没有今天这么强过,辐射的范围也从没有今天这么广过。

    简直是头一遭,破天荒了。

    陈子桐蜷缩着瑟瑟发抖,早知道姐姐这么生猛,今天就含泪不赚这个钱了呀,祈祷事后姐姐能宽宏大量,把自己当个屁一样忘了吧。

    钟岚差点吐血:“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那王八蛋一来,她翅膀就硬了,要飞起来了,真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此时此刻,钟岚嘴里的小东西终于升级成了王八蛋,可见其有多愤懑。

    陈小米给几人倒杯茶,说:“嫂子,子衿再怎么不对,也是你女儿,不要动这么大火气,她大了,这样会影响你们母女关系的。”

    钟岚眉毛一挑:“她大了就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了?我看她有什么本事!”

    说着,钟岚说:“不行,明天我得会会那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他成作家后,有什么不同。

    别真以为成了作家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陈家不惯着他。”

    要是让李恒和妻子见面,一个带着怒气,一个带着怨气,指不定就会碰撞出火花,把事情进一步搞大,陈高远出面说:

    “岚岚,喝点茶水,消消气,明天我去见见李恒。”

    陈小米跟着说:“大哥,明儿我陪你一块去。”

    陈子桐以为听错了,搭着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小姑,你也是李恒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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