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苑是这避暑山庄之中,尚书省的官员们临时办公之地。

    苑中房内,季远彰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脸色凝重。

    葛方山敲了敲门走进来,叹了口气:“右相,陈康他已经被驱逐出京城了。看皇上的意思,董远哲应该会被重新请回来,担任新任的兵部尚书。”

    “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葛方山似是为难:“这个董远哲,刚正不阿。以前在朝为官的时候,也不喜与人打交道。且我们从前试探过他,此人软硬不吃,只怕想让他完全顺从于您,不是那么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吴冕这位刑部尚书,才告老还乡时间不长,现在兵部的陈康也走了。短短数月,我尚书省已经折损了两名尚书,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葛方山看了看季远彰的脸色,忍不住问:“右相难道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搞鬼?说来,我也觉得奇怪,兵部丢失行印一事,实在是蹊跷!静嫔身边的那个孔默说是刺客,可先前他半点功夫都没表露出来,这样一个人,哪来的本事盗窃军印,还能打开兵部的机关,连累我葛家都不得安生!”

    季远彰看了他一眼:“若些事真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便是冲着整个尚书省来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那个秦子秋,你对他了解多少?”

    “秦子秋?他是两年前科考的探花郎啊!”

    季远彰开口:“这个我有印象,尤其在殿试的时候,他发挥出色,对当时的律法十分熟悉,才会受到皇上青睐,直接分到了刑部。除了这些,其他方面你还知道什么?”

    葛方山沉吟道:“秦子秋在京城十分长袖善舞,人缘颇好,听说很是喜欢结交权贵!”

    见季远彰若有所思,葛方舟疑惑地问:“右相,您是怀疑秦子秋他心思不正吗?”

    “之前吴冕会被皇上罢官,若要追本溯源,就不得不说起秦子秋在朝堂弹劾姚照的事。所以吴冕离京,跟他息息相关,事后他又取而代之成了尚书,对于这样一个人,不弄清楚他的来历,就是一大祸患!”

    葛方山却觉得季远彰思虑过甚,忍不住反驳:“可他当初会针对姚照,不是为了给您出一口气吗?谁让姚照总是抓着您不放,秦子秋想巴结您,也是情有可原啊!”

    闻言,季远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旁人或许会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以为秦子秋作为我的部下,跟我一条心在所难免。可我却觉得,他这种做法十分刻意,且事先都没有告知我一声。”

    季远彰坚持道:“你最好去查一下他的底细,务必要查清楚,以免漏掉什么关键的信息。”

    “这个下官之前就查过了!”葛方山随机说:“他是燕州、江陵县人士。出生于一个商贾家中,家里好像是做布绢营生,不过他们家除了他之外,父母还有两个妹妹都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季远彰不由愣住:“死了?一家人都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哦,听说是两年前一场大火,烧了他们家里的铺子。当时他家里人也都在店铺内,没有走得掉,就被烧死了。但那个时候秦子秋应该在筹备科考,常年住在学院里,并没在家中,才躲过一劫。”

    季远彰越发惊疑:“竟还有这样的事!家破人亡……倒是惨烈!”

    “可不是吗?寻常人遇到他这样的情况,只怕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了。可他在丧亲之际就已经取得了乡试第一的成绩,之后进京赶考,又在会试取得了第二名,入了殿试后便顺理成章地被点为探花,可谓春风得意啊!看他现在为人处世十分圆滑,恐怕当年家人的事,对他影响并不大。”

    “怪不得……怪不得他年纪轻轻,位列尚书之位,却还没有娶妻生子。看样子是三年的孝期未满,还不能成亲。”

    “正是如此!”

    季远彰还是费解:“一个商铺,怎么好好的就起了那样大的火?里面的人居然也不知道逃出来吗?”

    被问及此,葛方山摇了摇头:“具体的下官也不清楚。应该是火势太大,没来得及吧。”

    “如此说来,他如今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没错!”

    季远彰眯起眼睛:“这样的人,才是最不可控的!”

    葛方山一愣:“右相,此话怎讲啊?”

    “人活在世上,若没有羁绊,就会没有顾虑。你不知他在意什么,也就抓不到他的痛处和底牌,如他这般,可不好拿捏呀!”

    “可他在尚书省麾下当差,看起来也对您颇为推崇,应该不敢有什么异心吧!”

    季远彰对此不置可否:“嘴上的真心,老夫从来不信。只有将人的命脉牢牢抓在手中,这个人才算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季远彰定定看了葛方山一眼:“关于秦家几年前着火的内情,你再去派人亲自去一趟燕州,好好地查个清楚,不要漏下任何线索。”

    “是,我这就去!”

    葛方山一走,季远彰又将亲信叫了进来,询问道:“这些天,季妃娘娘在宫中一切可好?”

    亲信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季远彰想问的是什么。

    他低声回道:“助孕的补品源源不断地送去了毓舒宫,另外还有两个深谙此道的婆子,也被秘密送了进去。有她们在,一定能帮助娘娘早日受孕!”

    季远彰沉思了一阵,靠在对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亲信听完,脸色骤然惊变:“这、这毕竟还是没影的事,要是现在就说,会不会之后不好收场?”

    “现在不说,之后才会后患无穷,照我说的办,错不了!”

    “遵命!”

    园子里,太后将梨园的人找过来,搭了戏台子听戏。

    碰巧今日蔚呈肃得空,也来陪太后小坐了一会儿,林漪等人则是一同作陪。

    正唱到精彩之处,一个小太监却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看脸色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刘洪山立马将人叫住,问了几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见刘洪山的脸色微变,随即又低声凑在蔚呈肃耳边禀报。

    林漪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但见蔚呈肃露出一个似惊似喜的表情:“当真?”

    刘洪山满脸喜庆:“宫里快马加鞭刚送来的消息,这可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