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蔚呈肃提笔批复奏折,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看了刘洪山一眼,冷不丁询问:“最近这些日子,晋王在山庄内都做了什么?”

    刘洪山似是已经熟悉这个问题,笑着答复道:“晋王他若是没有出门,都是在屋子里作画。”

    “作画?画了什么?”

    “似是……美人图。”

    刘洪山轻声道:“有人捡到了殿下的几幅废稿,展开看过,发现殿下画得惟妙惟肖,那图上的女子,各个都是人间绝色呢。”

    “各个?难道他画了还不止一个女人?可知那些女人的身份是什么?”

    刘洪山尴尬地开口:“若是没认错的话,应该都是花满楼的姑娘们。”

    蔚呈肃轻笑了一声:“花满楼?这孩子,不想着娶妻生子,却成日流连烟花之地,没个正形!”

    “殿下虽是弱冠之年,但心智却还没长大,兴许再过两年就能成熟稳重些了。”

    蔚呈肃神色淡漠:“他父母早亡,朕不过是个叔叔,总不好事无巨细地管着,随他去吧。外厅那边,夫人们都来了吗?”

    “基本都到了!”

    见蔚呈肃不应,刘洪山赶紧又补充了一句:“王夫人和洛夫人多耽误了几个时辰,可能会晚一些,但应该也快来了。想必等下洛美人见到自己的母亲,定会开怀!”

    外厅,林漪跟在潘氏的身后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到,洛美人到!”

    众夫人连忙起身向皇后和林漪行礼,潘氏抬了抬手:“都免礼吧,请坐。”

    在场的人面上一派恭敬,心中却心思各异。

    毕竟之前几年皇后病重,总是待在未央宫不出来。

    乍一见到潘氏,还令人觉得有些陌生,这会儿再看皇后的神色,虽然脸上有些倦容,但已看不出是个病人的模样,想来调理得当,康复了不少。

    季家有了子嗣的消息,也早就传开,众人心中难免猜测,若是中宫一直没有嫡出的孩子,等到季妃肚子里那个出生,未来后宫的主位娘娘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

    潘氏悠悠开口:“诸位夫人不必拘束,只当在自己家就好。之后在山庄内,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本宫或是洛美人开口。”

    人群中,陈盛绢忍不住看向洛嘉容,却打心底有些不屑。

    长得再美有什么用?还不是出身低微,这样没有倚仗的人,一旦犯了错,就无力翻身了,她得意不了多久的!

    许是陈盛绢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林漪察觉到之后,就大大方方地朝陈盛绢看了过来。

    被她这么望着,陈盛绢陡然有些心虚,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这位就是林尚书的夫人吧!”林漪突然开口,让陈盛绢有些猝不及防。

    她干巴地应了一声:“没错,小主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之前经常听林婕妤提起自己的生母,她说林夫人花容月貌、姿色上乘,今日一见,还真是所言不虚。要是林夫人之后有空,可得教教大家怎么保养得宜,毕竟,不少人都很羡慕林夫人和林尚书伉俪情深呢!”

    林漪这话狠狠地恭维了陈盛绢一番,仿佛在说,因为她是人群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才会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

    陈盛绢忍不住鸣鸣自得了起来,美貌、向来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但边上的其他夫人听到这话,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不少人都知道陈盛绢的底细,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不过是秦楼楚馆之中卖笑的女人罢了。那种地方的人,可不就是会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吗?

    左相钱莫为的夫人不大服气地开口:“这伉俪情深,多是形容结发夫妻的吧。但据我所知,林夫人并不是原配、只是续弦。林家前头的那位夫人,还从来没被林尚书带来过避暑山庄,听闻他二人的感情可算不得和睦。”

    听到她的话,林漪心中暗笑。

    看过名单她就知道,此次前来的女眷之中,尚书省官员的夫人只占少数。因为季远彰的夫人没来,六部不少官员也没让家里人来凑热闹。

    中书、门下两省向来联系紧密,跟尚书省分庭抗礼。

    男人们在前朝立场鲜明,后院的女人聚到了一块儿,也少不了发生碰撞。

    林漪此番故意抬高陈盛绢,必会让人心生不满。

    这不,这位钱夫人的夫君,就是跟季远彰斗得最狠的另一位中书省的丞相,也被人尊称一声“左相”。

    她岂会容忍季远彰管辖的户部尚书家中,一个姨娘翻身的妾室这么春风得意?

    听到钱夫人的话,陈盛绢气得够呛。

    偏偏对方可是中书令的夫人,不是她能开罪得起的,陈盛绢只能忍气吞声不开口。

    林漪跟着“哎呀”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是我失言了!也怪我,来京城的时日不长,很多事不甚了解。”

    钱夫人朝她和气一笑:“这怎么能怪洛美人呢?恐怕,连林尚书自己都已经忘了原配夫人是谁了吧!”

    陈盛绢实在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钱夫人这话说的,未免太偏激了!我夫君向来重情重义,先夫人死后,我们夫妻可是每年都去她坟上祭拜的!”

    “可我怎么听闻,先夫人和林家嫡长女的坟墓并不是你们林家修的,而是那位林大小姐过去的闺中密友看不下去,这才让人料理了她们的后事。御史台不是还拿这事儿参过林家吗?也不知怎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陈盛绢被怼得哑口无言,还是边上葛方山的夫人听不下去,不满道:“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我等来此地,是为了侍奉夫君,好让他们更专心地忙于公务,为皇上分忧,可不是来添乱的!”

    上首,潘皇后沉声打断:“好了。大家要以和为贵,莫伤了情分。话说,夫人们都到齐了吗,可还有哪家的没来?”

    边上的景蓝清点了一下,小声说:“似乎只有王夫人没到了。”

    景蓝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未至先笑:“皇后娘娘,臣妇来迟了,还请您莫怪!不过,臣妇此次还带了另一位夫人一同前来!”

    林漪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去,便发现胖乎乎的王夫人走在前头,而她身后跟着的人,清瘦淡雅,衣着朴素,跟王夫人比起来显得十分拘谨不安。

    这不是别人,正是洛嘉容的生母,洛夫人!林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